唐易姝先前受了冻,现下又处在温度适宜的屋子里头,舒服地喟叹一声,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脚还在盆子里泡着,下意识地想翻个身侧躺,谁知一转身脚也跟着动,小小地往祁旌奚身上溅了一些水。
祁旌奚没怎么在意,用袖子随手抹了一把脸,手往旁边一伸,这下旁边侯着的小奴才有眼色了,赶快把干净的布巾递到七皇子的手中。
“是不是瞌睡了?”祁旌奚动作轻柔地给唐易姝擦脚,低声问道。
唐易姝已经有些困了,眼睛半眯着,听到祁旌奚的话后从鼻子里挤出来一个“嗯”。
祁旌奚本来还想说,既然困了那就把衣裳脱了睡吧,话刚到嘴边就看见唐易姝的头歪到一边,胸脯有规律地起伏着,呼吸均匀,一看就是睡熟了的模样。
人都睡熟了,祁旌奚自然不忍心再把人叫醒,只好认命但又十分心甘情愿又服侍起唐易姝来,动作轻缓地将人抱在怀中,慢慢地帮唐易姝把身上的衣裳褪下,心想,这可真是一位小祖宗,他这辈子,可从来没有像这样伺候过别人。
“下去吧。”祁旌奚自顾自地脱掉身上的外衫,没有回头,声音冷漠地说道。
那群下人看了一晚上七皇子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这位唐姑娘,出去之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保它还没有掉到地上,而后毕恭毕敬地应了声,弯着腰倒退着走了出去。
祁旌奚躺上床之后,一个掌风打出去,桌子上的油灯随风而熄。睡梦中的唐易姝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不自觉地往热源靠过去。
祁旌奚顺势将人抱在怀里,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养成的习惯,每天晚上都必须要抱着唐易姝入睡,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不然总觉得自己心里少了一块,不安稳。
他是习武之人,身上火力强盛,上半夜是祁旌奚身上的体温比唐易姝的体温高,可是到了后半夜,祁旌奚竟然被热醒了。
他从睡梦中被热醒,一开始还以为是屋子的碳烧得太足,导致他在隆冬时节居然感觉到了盛夏的温度,可是当他准备起身去看看时,无意间碰到了唐易姝的手,猛然一惊。
唐易姝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沙漠之中,她口渴难耐,嗓子干得就要冒烟了,身体中的水分一点一点被抽离出去,又在炎炎烈日下面被蒸发,让她想留都留不住。她有些困了,想要席地而睡,躺在柔软的沙子上,似乎还挺舒服的。
可是睡意朦胧之中,唐易姝似乎听到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那个人还告诉她再走走,就有水源在前面等着她,让她不要再睡了。
唐易姝觉得耳边这声音实在是有些扰人,可是却又渴得厉害,只好再度爬起来往前面走。走着走着,空中忽然下起了雨,细细麻麻的雨丝滴落在身上,唐易姝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喝够了水,唐易姝望了望眼前无边无垠的沙漠,觉得能够走出去实在是痴人说梦,便自暴自弃地又躺在沙子上睡了起来。只有养足精力,才有力气继续徒步穿越沙漠。
别说,虽然唐易姝身处沙漠中,但她心态还挺好。
而在沙漠之外,那个在冥冥之中给予唐易姝指引的声音,现在却带着薄怒质问一旁的太医:“这都一天了,为什么人还没醒?”
一旁的太医是个年轻的,都知道七皇子以前在宫中没什么存在感,在皇帝面前也不受宠,所以昨晚景仁宫去太医院请太医时,那些有资格的老太医都懒得起来,便把他这个没权没势刚刚晋升上去的新人给推了出来。
这个小胡太医倒不是什么势利眼,来了景仁宫之后便尽心尽力地给唐易姝诊看,把脉时总觉得唐姑娘的脉象有些怪异,又没诊出来怪异之处在哪,七皇子又催得紧,他便说是受了冻再加上心中郁结,晚上便起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