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的，今天过来看看，老哥哪的。”

“wp的，你那离我加很近的，高速一个多小时就到。”说话的声音有些大，眼睛张开，看着很凶的样子。

“你叫我小林吧，老哥是机修吧，搞什么的？”林宁知道这是职业病，现场的噪音很大，在现场呆久了，说话的声音自然都大声，而工作时，不是找人干活就是被别人叫着干活。如果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能让人欺负死，什么活都找你干，多做多错多干了还要被骂。久而久之，就都是一副老子很凶，不好讲话的样子。所处的圈子小，在一起的都是一个脾气。其实在现场一线做久的人都没有很多心眼。那你当朋友了都很好讲话。

“本家啊，我林深茂，xx厂里的，知道吗？”

这是个省内大厂，在本市里就有个老生产基地。林宁点点头。

“这不说要裁员吗。”老林的语气有些低沉，这几年制造业不景气，国内节标减排一直在提高生产成本，早些年又一窝蜂的上项目，现在产能过剩，估计一两年内就要全国行业大整顿，标准已经出来了，老林的厂也在整顿停产范围之内。裁员风暴随时到来，知道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到时候是硬指标，关系不硬的都要为自己找好后路。

“我的老领导和我说了这事，文件一发，大家全部滚蛋。要是先走的，还能多拿点钱，后头的就要等买断了。停产了就拿1000多的基本工资，还不得饿死。”老林低声骂了句土话，不知道是在骂领导，还是政策。

小吴的表格收好了，叫着大家往外走去。林宁和老林跟在人群中，一群人唧唧咂咂的往楼梯下走去。

到了路上，林宁发现小吴带的往党校的方向，不觉有些惊讶，白天这里不是一般人进的地方，晚上有些地方会出租大房间给私人使用，也是偷偷的。

到了会议室，会议室上的横幅还没拆去，是新农村建设的。椭圆的长桌，靠墙的地方有椅子放着。大伙零散着坐下。陈经理走了进来，坐在长桌的顶上主位上。小吴坐在左手的第一个位置上。把讲义夹打开。林宁坐在小吴的下方，老林没有坐在长桌上，在小吴的后方靠墙的椅子上坐下。进来时林宁招呼过老林，老林摆摆手，靠墙坐着。

“大家安静，手机开静音或者关机，不要说话。”小吴见大家都坐好了，等到会议室安静下来，对大家说到“两边的窗帘拉上，给大家说下，手机关静音，有什么问题后面会回答。大家不要讲话，现在有请人力资源的陈经理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就带头鼓掌起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一小会。

“其实今天通知大家过来，只是和大家见个面。然后签下合同。”陈经理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马上吵了起来。林宁也有些发晕，没有说工作、待遇、去的地方就签合同。这是搞笑吧，不用考虑吗。各种问题向陈经理和小吴问去。有些性急的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

“来这里的诸位只有最基层的管理人员，都在被裁员或者即将被裁员的人。全部已婚，有孩子。是家庭收入的主力，没有犯罪记录，没有出过安全事故。在矿业开采和加工的工作岗位工作七年以上。”陈经理的一段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待遇很多人都知道了，不清楚的找小吴了解。我简单说下，月薪按工种划分，最少是你们现在收入的3倍以上。13薪水，年终奖按所在基地利润的千分之三按级别发放。每年一个半月带薪休假，路费报销，五险一金，四班三倒。工作期间包吃住。还有个人意外商业保险，重大疾病和意外最高赔付300万。具体工作地点由公司安排。”这个待遇在国内已经是超一流，由于产能减少的小厂纷纷强制停产，大量下岗人员把全国的薪资待遇都拉下一大截，林宁原来工作的老厂工资直接降了一千多，出国务工的招聘几乎腰斩。这个工作条件一出，站起的人坐了回去，逼问的人也向周围的人商量了起来，出来工作的绝大部分不就是为了钱吗。

“现在想离开的可以出去。”陈经理在大家讨论声降下时说道：“有疑问的现在举手。”

七八条胳膊举起，林宁没有举手，这个待遇已经是国企待遇了，甚至很多国企都没有这个待遇，出国劳务的待遇问过，以自己的资历就是最多15万一月，一个月年休，年终奖基本看天，至于13薪啦，五险一金啦，商业意外险根本不用去想。

“我想问下工资怎么发放，工作地点安全情况怎么样，当地通讯如何能和家里联系吗？年休时间怎么安排？”林宁转过头看着提出疑问的人。小分头，带着眼镜从肤色上来看应该是技术岗的人。一口气问出关键问题，这个家伙不简单啊。

小吴从讲义夹里抽出了一张纸放在陈经理左手边，林宁离的近，看上去好像是简历，但是和刚才填写的不同，右上角明显就是照片。陈经理斜眼一扫。

“黄旭明是吧。”

得到眼镜的确认后，陈经理直对着黄旭明说：“这些问题大家也很关心，我具体说下，工资由人民银行发放，合同签订后会尽快给大家发放人民银行工资卡，工资15号前发放到工资卡上，你们的额外消费扣除后，剩下的钱都在那，工资发放前有电子对账单发放。工作地方有持枪警卫，在工作期间未经许可不得外出。工作地点有食堂，有超市，基本日用品都有。用工牌消费。电影院ktv也有，员工服务处有对外联系点，可以和国内联系，不过通信不好，没有手机信号。年休按安排来，原则上两人同意后可以互换。大家要先开始一个月的岗前培训，培训地点就在本市。培训期间工资按80发放。具体培训内容，就是让大家注意工作地点和当地居民接触的注意事项。商业保险呢是在人寿，合同签订后的一个星期内就可以查了。”

林宁有些犹豫了，后头问的问题都没有注意听，按照陈经理说的这次招聘似乎开始靠谱起来，工作地点偏远，应该是在山区，附近的安全性不太好，但是交通应该不错，毕竟几百号人的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可不在少数。企业员工的商业保险费可不低，把这20来号人买了都不够。可是这种情况就算工资砍一半，没有13薪，没有年终奖，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商业保险，年假再降到1个月，也是有大把的人会去啊。网上发个信息，找个业内人士介绍下，人员很容易凑齐的。最奇怪的是到了管理层一定程度的人都知道，却没有宣扬，更没有大肆塞人。这很不符合国情啊。商业保险的额度也是出乎意料的高，早知道越是风险性大的地方想要提高赔付，需要的保费也更高。这些全算上，企业付出的额外工资快和应发工资持平了。只要三分之一的工资或者更少，就能找到合适的人员。这里却给出了极高的待遇，矿业和林宁所在的资源型制造业本就是需求学历和专业性不强的地方。除了关键岗和检测岗，初中生经过简单培训就能上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机械用，设备没坏就继续用才是行情。骗去传销更不可能，企业离职需要一个月，手续没有办完，又没有办法联系到本人的情况下，企业就会联系家人。一个星期后保险生效，这20来号人的一年工资还不够保费的，一个月后，五险一金交上。什么企业交的，都是可以查的。继续看下去吧，没有限制人身自由，在l市还真没有什么可怕的。

提议结束后，小吴把合同传了下去，林宁粗略一看，和陈经理说的一样，就是合同年限是五年，一般企业为了躲避工作8年后自动转为正式工，不能无故辞退，都是三年的。具体工资也写的很清楚24万年薪，奖金按工作表现发放。浑浑噩噩的签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