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探视

到得此时,她今晨起来时的好心情已然消失无踪了,她没想到,答应了做她的贴身婢女,卫初宴还会突然跑掉的。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她还送自己香囊,还抱着自己睡觉。

一觉醒来,她却已经远远离开了。

“我家小姐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您,这才回府的。她说,两天之后好上一些,一定回来。”

若是说方才过来的时候只有疑惑,如今便还加了一些害怕,其实赵寂在墨梅面前没有真正发过怒,但是短短几瞬,几句问话,即便不单单针对墨梅,却也让墨梅感到了压力,这种压力,倒的确是一种长久处于高位的人才会自然地流露出来的。

不知为何,墨梅突然想到从前有一天,小姐看她的一眼。

那次小姐也是风寒刚好,她只是去端一下饭,小姐便自己下了床,到了院子,对着水缸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站在院门喊了声小姐,而后小姐看了她一眼。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总之,随着那一眼扫来,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如大浪般打来,她感觉到危险,觉得被野狼盯上都没有这么可怕。害怕,战栗,她站在原地不敢走过去,甚至想拔腿就跑。

后来好似还是小姐再唤了她一声,眼神又温和了,她才犹犹豫豫地走过去的。

不过,那样的眼神,从小到大她也只见到小姐露出过一次,她觉得,可能是风寒时受了太多的折磨吧,这才让小姐显得有些阴鸷。

想到那年的小姐,墨梅突然觉得眼前的万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她顶着压力说清了原委,十分想离开万府了。

之前过来时左顾右盼的新奇感早已被吓没了。

赵寂却突然生起气来:“她怎么会感染风寒?昨日她明明那么暖和的!好呀,连理由都不好好找一个,便来骗我!”

她踩上靴子,气呼呼地推门而出,便要去找卫初宴兴师问罪,身后,小婵慌乱道:“主子,主子你慢点,主子你还没吃早饭!主子!外边还下着雨!”

连日的小雨下个不停,使得向来温热的榆林也在凌晨冒了寒气,赵寂走出来,被冷气扑的颤了一下,而后憋着气继续往前走,走过院中挂着雨珠的大树,穿过形状柔婉的拱形门,一群人也追着她匆匆走出来,她停下,回头看着他们烦躁地说了一声:“我不吃了,你们别这么多人一起跟着我,便像平时一般就好了。”

便是这么一会儿,有婢女小跑着终于追上了她,举起宽大的袍袖给她遮雨。

这时,又有一个婢女犹豫着走了出来,向赵寂行了一礼,恭敬道:“主子,我看她说的也并非不可信。今日卫小姐出门时,脚步有些虚浮,脸色也很是苍白,发丝也有些湿润,似是发了汗,当时婢子没想到这一茬,但是她一说,回想一下却是有些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这人,便是之前守门的小夏了。

给她说的一怔,赵寂收回了迈开的腿,突然想起自己喝药之后会手脚发凉。

难道是她昨夜把卫初宴冷到了?印象里,她好似确实是在卫初宴怀中睡觉的。抱着一块冰睡觉,她是暖和了,卫初宴不受凉才奇怪呢。

赵寂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而后,她吸了吸鼻子,迈开步子,还是往外边走去。

既是为她染了风寒,她自然是要去看看卫初宴的,风寒……似乎很难受的。

不同于卫初宴所经受的痛苦绝望,昨夜带给赵寂的感觉,其实是甜美的。

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卫初宴跟她回了长安,她把卫初宴带去给母妃看,指着她跟母妃说,她就要卫初宴做她的伴读。

梦里的卫初宴是乖顺的,她见到卫初宴随着她的话语而点头,她去拉卫初宴的手,卫初宴也没有躲开,卫初宴的手是温热的,手心很软,但是拉的久了,却变得很烫。然后她又梦见卫初宴偏头贴住了她的脸,卫初宴的脸蛋也是一样的烫,烙铁一般热,她被弄的不舒服,便推开了她。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了呢?她记不清了,好似有人摇醒了她,她知道梦一断,便很难续上了。所以她才记不清了么?抱着被子躺在床上,赵寂闭着眼迷迷瞪瞪地想着那个梦,却发现自己真的再也回忆不起细节了。

她想着自己梦见了卫初宴的这件事,觉得十分奇怪。是因为昨夜和卫初宴一起睡了,所以很容易梦见她吗?卫初宴应当还睡着吧?这样想着,赵寂往床边摸了摸,却只摸到一手冰凉。

“卫初宴?”

她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天色,天还未亮,窗前沾着青灰色的光芒,她很少醒这么早。

卫初宴竟是起的这么早的么?想起这几日她醒来时卫初宴的确都是衣冠整齐地侍立于一旁,她大概明白过来,她可以睡的比较晚,但是卫初宴是不行的。

难怪卫初宴眼下总有些发青呢,她在自己家里,应当也是被人伺候着的吧?所以到了自己这里,可能睡不够。

不过今日,她怎么没在旁边等她起床呢?赵寂自被窝里钻出来,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喊了一声:“卫初宴?”

卫初宴没有动静,反而有一个宫婢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是醒了吗?”

她拍了拍因为昨夜喝了酒而有些发沉的脑袋,在床上应了一声:“嗯。”

便有宫婢端了衣物、热水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她打了个哈欠,没有多想,像往日那般张着双臂由着她们把衣衫往自己身上套,却听见一个婢女低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主子昨夜是睡得不好吗,怕是滚落了床,衣衫有些脏了。”

“怎么会脏了?”

赵寂不信,她不记得有这回事,低头一看,却见雪白里衣上确有几处脏污,这脏污不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的确像是在地上滚过一般。

“怎么会?昨日我明明”

话到一半,赵寂看了一眼屋中的众婢女,突然噤声了。

昨夜,她记得她应当是和卫初宴一起睡的。她有些醉酒,故而比平日里放肆一些,那时的她好似的确是要求卫初宴陪她睡,后来,好像还钻到了卫初宴怀里思及此处,赵寂有些不好意思了。

“日后再不喝这许多酒了。”

她搅着里衣的衣襟低嗔一声,见宫婢们还是呆立在一旁,想到刚才的事,便跟她们道:“只是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哪里吧,换一件便是了。”

虽是如此,她也十分疑惑。既是和卫初宴一起睡的,她怎会掉在床下?况且若是掉下来了,她不至于不会醒,如何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果然是不小心蹭到哪里了吧,她这么大的人了,又和人睡一处,如何会滚下床去?

因醉酒的关系,一觉醒来把昨日之事忘了大半的殿下自信想到。

刚刚打理好自己,门外便有侍卫来报:“主子,来了个叫墨梅的丫头,拿着卫府名帖说是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