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皇嫂金安 槿岱 4442 字 2024-04-22

陆大老爷入朝为官就一直在大理寺,对验伤这样的事十分熟悉,动作麻利,不一会就看到伤口。

腰部的伤口确实有些奇怪,左右伤痕数量一比对,左边那唯一一道刀伤就十分显异。

那伤切面宽度小,是直接被利器扎入,而且极深,伤及内脏。一击后抽出,还造成了大出血,即便没染毒,睿王在战场上也未必能有命突围。

而睿王亲兵说当时他们都护在左侧,这伤只是依位置来看,就是有问题!

有这些信息就可以了!

陆大老爷忙将整理衣袍,准备将一切归位。

谢初芙不时回头看情况,紧张得身子都要绷成一根弦。陆大老爷忙得满额是汗,口也发干,知道外甥女着急不安,低声安抚道:“看清楚了,马上就好。”

谢初芙听着还没松口气,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问安声,侍卫们口中喊着见过齐王殿下。

陆大老爷猛然抬头,谢初芙亦是手一抖。

赵晏清的声音已传进来:“怎么灵堂的门关着?”

这时侍卫才纷纷走到院子中,果然看到灵堂门关上了。

在侧殿的几个下人听到请安声,慌乱跑出来恭迎。赵晏清看着关上的门疑惑重重,想到刚才他落脚的院子里的人影,再想到灵堂里头是被赐婚他的未婚妻,脚一抬,快步往殿里去。

谢初芙在门缝里看到人影绰绰,还有往这来的,猛咽了口唾沫,余光看到舅舅还在手忙脚乱要去拾地上的布。

要来不急了!

她几乎是朝陆大老爷冲了过去,嘴里高喊着:“殿下!!您这去了,留初芙飘零在人间,情何以堪啊!”

陆大老爷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再听她哀喊的话,手狠狠一抖。

就这须弥间,殿门已被推开,赵晏清要迈进灵堂的脚步也被这一声嚎惊得生生止住。

谢初芙趴在棺椁边,嘤嘤哭泣,陆大老爷反应也快,忙去拉扯她起来。陪她演一场苦情戏。

却不想谢初芙站起来后,竟又要冲过去再把头往棺椁上磕!

“初芙!”陆大老爷被她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了,伸手要把人捞住。

一个身影亦快速走向舅甥二人,在谢初芙撞上去时挡在了棺椁前。

谢初芙只感觉脑门一疼,后退了两步。赵晏清是被冲撞力震得胸口一疼,闷哼着退一步,撞到了棺椁。

棺椁被撞得晃了晃,灵堂里一片寂静。

赵晏清这时又咳嗽两声,声音被压抑着,沉闷得很。

“殿下,属下去给您找个坐地,您先歇歇。”永湛有些忍不下去了,说话的时候还瞪了太子内侍一眼。

那内侍垂着头看脚尖,纹丝不动,跟个木头一样,根本不表态。

永湛看得牙痒痒,眼底戾气翻涌。赵晏清摆摆手,拿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两声,继续迎风站着。

早朝散得再早,赵晏清在影壁前也站足了快一个时辰,见到太子的时候,腿都在发麻。

毅王见他面如纸色,眼底乌青,暗中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赵晏清对这好意笑得云淡风轻,继续演他温润无害的齐王。

再度来到灵堂里,太子领着众人上香,香火气撩在赵晏清呼吸间,他没忍住再侧头咳嗽。这咳嗽来得又急又剧烈,咳得他微微弯了腰。

太子冷眼扫了过来,毅王见此也面有异色,大臣们都如噤声的蝉。知道齐王被罚守灵,想他估计熬一晚,这病又熬重了。

赵晏清收到太子直飚寒意的目光,心里也无奈。他兄长肯定认为是故意的,为引起大臣同情,显出太子待兄弟不仁。

他暗暗叹气,梁子越结越大了。

也许太子也顾忌着大臣暗中多猜想,并没有再朝赵晏清发难。

顺顺利利走完流程,各官员就按着礼部的安排,该回衙门的回衙门,该留下守灵的留下。陆大老爷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靠近太子,在告退的时候暗中朝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那双幽深的眼眸一下就迸出锐利光芒,不动声色颔首。

此为防盗章灵堂的烟火气和香燃烧后的淡淡味道散之不去。

内侍看了眼谢初芙,低声说:“谢大姑娘,什么时辰烧纸自会有人来提醒,您不必担忧太多。边上的椅子都可以歇歇脚。”

皇家丧事,也是颇多规矩,一切都定好的,内侍后一句的提醒是她不必真全程跪在棺椁前。谢初芙朝他点头,说了句有劳公公了。

那内侍又和陆大老爷行一礼,这才转身出了灵堂。

谢初芙听到他用尖细的声音在吩咐灵堂周边的守卫,当值要用心云云。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应了太子所说的,会尽量不让守卫接近灵堂。

灵堂里烧纸钱的几名下人站起来朝舅甥俩行一礼后,就继续跪在边上。

陆大老爷去取了香,给了初芙三柱,两人恭敬给睿王上了香,随后坐到一边守着。

谢初芙坐下后双眼就四周打量。

大殿内灯火通明,不必怕光线问题,只要找机会遣了跟前的下人就可以了。

正好这时当中一位内侍抬头,与她目光接了个正,她索性朝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内侍犹豫了会,爬起来弯着腰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听方才的公公说烧纸的时辰什么的,你知道是隔多长时间吗?”

“回姑娘的话,每隔半时辰。”

内侍哑着嗓子如实回答,她点点头,又问:“是会有人来提醒对吗?”

那内侍再点头应是,她就把人放了,让他再回去自己的位置上。

陆大老爷侧头,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下人们都在烧纸,所以下回就是半个时辰之后。

两人不动声色继续正襟危坐,都准备等半个时辰后再看看情况。

夜里安静,守在灵前的下人们不时就要发出几声呜咽,那声音从灵堂传出,再飘散在风中。听久了不由得就心底发荒,毛骨悚然。

陆大老爷一开始还担心谢初芙受不了,几次回头都见她神色平静,眉毛都没动一分,倒有些佩服她的大胆了。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走廊上果然传来脚步声,是太子内侍和另外一个未见过的公公。

谢初芙在人进来的时候,捏了帕子往眼角抹了抹,陆大老爷余光扫过去,就见她眼角微红站起身来。

陆大老爷嘴角一抽,他这外甥女有点机灵。

帕子里估计有什么刺激眼睛的东西。

内侍前来果然是提醒到灵前烧纸的。哭灵的下人当即来扶谢初芙到灵前跪下,开始放声痛哭,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批穿素衣的下人,皆跪在灵堂外哀哭。

一时间,谢初芙耳朵里就全是哭声,哭得她都跟着心神恍惚。脑海里一会是太子握着舅舅手臂的悲痛神色,一会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宫里远远瞥到的睿王身姿。

交错间,孤魂赴九霄五字又直撞到她心头上,仿佛雷鸣。谢初芙往铜盆里放纸钱的手一顿,被火舌撩了下,撩得生疼。

她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动作不停,继续往火盆里添纸钱,杏眸里却有情绪随着火焰在翻动——

如若你真有冤,我一定给你鸣冤。

灵堂的哭声和着夜风在睿王府上空传开。赵晏清此时正披着披风坐在庑廊下,哭声若隐若现传入耳中,凄凄切切,让他也觉得悲伤。

永湛见他坐在这儿许久了,免不得劝道:“殿下,您还是回屋歇会吧,下半夜怕是没有合眼的时间。”

赵晏清没有说话。他倒是不困的,在打仗的时候,一天一夜不合眼都是常事。

永湛见他沉默着,眉宇平和,完全猜不透是在想什么。有些心焦,有些气馁。

这位主子爷回京后是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一出神就半天,怎么劝也不管用,白天还咳嗽得那么厉害。

就在永湛急得要挠腮的时候,赵晏清终于站了起来,脚下的方向是要回屋。才迈出一步,他却猛然顿住,朝空空的院子喊了声:“谁?”

永湛也察觉到了异常,眯着眼,眼神锐利扫向院墙那边。

一个黑影好像从那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