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皇嫂金安 槿岱 5933 字 2024-04-22

陆承泽:“”

谢初芙瞥了眼顺着指尖滴落的西瓜汁,朝傻傻看着自己的表哥说:“妹妹千辛万苦寻了解表哥燃眉之急的东西,表哥却想出尔反尔”她可差点被人掐死。

陆承泽猛然闭眼,有些头晕。

这个人前端庄人后怪力的破表妹,又拿他的晕血症来恐吓他。但刚才瓜炸裂的画面实在太过冲击叫人联想,他咬了咬牙,心头瑟缩着无力屈服道:“表妹想上哪和为兄说一声就是。”

谁叫他欠了一堆还不清的人情债。

陆大老爷走进大殿,见到太子眼角泛红站在龙案边,显然是哭过。

他心中微动,敛神垂手,穿过金龙腾云红柱,跪倒龙案台阶下高呼万岁。

明宣帝目有哀色,却面容严肃,朝他抬了抬手说:“爱卿快起,我听太子说了,你再细细与朕说说,究竟何处有异!”

帝王话末隐了戾,尾音高而浑厚。陆大老爷起身拱手,回道:“睿王殿下左侧腰伤有异。当时亲卫拥左而护,左侧腰伤是由人从后用利器刺入,只是下官未能看出是哪种凶器。再有利器染毒,皮肉乌黑,伤入内脏,比失血更致命。初步判断行凶人是混在亲兵中,要一刀了结睿王殿下的性命。”

明宣帝听着这些话,心脏仿佛也被刀子扎了一下,隐隐作疼。他深吸一口气说:“若朕命你去查,你能否查清何人行的凶!”

陆大老爷神色凝重,他早就想过这样的问题,不急不缓地说:“回陛下。睿王殿下是在战场被人杀害,第一案发现场已经无法查到线索。下官以为,眼下只能从刀伤、当日陪同睿王殿下的亲兵这两方面下手。至于”

他说着顿了顿,一撩官袍下摆重新跪在地上:“至于能否查清行凶之人,微臣不敢断言。”话落,他就听有什么东西被摔落在地面上。

明宣帝一手拂倒了御案上的奏折与笔架,盯着下方臣子的双目通红:“不敢断言?!什么叫不敢断言!”

“陛下,微臣明白陛下的心情。可断案必须先要查实疑点,从而推断出相关可疑人物,臣如今只是见过睿王殿下的伤,所以臣不敢断言。”

“那要是深查之后呢?!”

明宣帝再度逼问,陆大老爷神色平静,依旧回道:“微臣只能尽力去查,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疑点,但最后怎么样,微臣现在仍是无法答复陛下。”

“父皇。”一直沉默地太子朝明宣帝一揖,声音沉痛,“陆大人身为大理寺卿,查案断案这方面,自然是最清楚明白的。陆大人嫉恶如仇,为了帮儿子暗中去验伤,才有的让谢大姑娘守灵一事。”

“父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儿子与三弟还该谢谢陆大人与谢姑娘。”

太子所言叫明宣帝侧目,帝王深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你的意思是,安排谢丫头守灵的事,并不是你的意思,而是文柏的提议?”

陆大老爷听着父子间的对话,仍纹丝不动。太子立即应是,一并跪了下来:“儿子不想三弟含冤而死,应了这掩人耳目的验伤办法,才向父皇进的言。”

明宣帝再看陆大老爷的视线就变得柔和了许多,良久才与太子说:“倒是委屈谢丫头了,这事你做得是对,又不对。”

说着,顿了片刻又道:“只让大理寺去查,确实有着诸多困难,朕命锦衣卫指挥使与你一同调查真相暂时还是先暗查。”

此事最终做了定案,陆大老爷叩头领旨,心中总算松口气。

谁也不敢凭一身正气和忠肝义胆,就断言能抓到杀死睿王的真凶,这一关他应下太子的时候就有想过,眼下算是闯过来了。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万鸿羽被召见,听完明宣帝的旨意后,与陆大老爷一同离了宫。

两人离去,殿内就又剩下天家父子俩,明宣帝望着侧边的一只金鹤。

金鹤嘴叼莲花灯台,鹤首微屈,臣服恭敬之态。

明宣帝看着,却是来了无名火,语气森然道:“是谁想要反了这天吗!”

太子沉默着,双肩微垮,咬牙再咬牙,才颓然回道:“是儿子无德无能”

明宣帝的目光霎时又多了几分凌厉。

静竹斋里,陆承泽还在眉飞色舞,谢初芙在边上都快要瞌睡了,再也忍不住用手肘去捅他。

“表哥,我还要去买东西呢。你陪不陪我去。”

“再一会,还没说呢。”

陆承泽不满地回了句,双眼又亮亮地要和许廷之两人讲先前的无头尸案。谢初芙微微一笑,桌下的脚抬起,狠狠踩到他脚面上。

“表哥,真的不走啊?”

陆承泽吃疼,脸色都变了,霎时改了口:“走走!时间不早了,表弟我们走!”

许廷之和林砚都一怔,不舍着站起身:“陆大人这就要走了啊。”

谢初芙对这两人也没啥辄,能被她这表哥哄得一愣一愣的,她都要怀疑能不能考上举人。她扯住陆承泽的衣袖,省得他反悔,边扯边往外走,转着头跟两人抱歉笑道:“许兄林兄,下回再让表哥跟你们细说。”

两人只能依依不舍,末了林砚感慨一句:“不想陆大人居然如此健谈,一点架子也没有,外头都传他持才傲物,可见传言不实。”

此为防盗章谢初芙裙摆逶逶扫过地上罗铺的大红织金地毯,来到正说话的母女跟前,淡淡喊了声二婶娘。

谢二夫人拍了拍瞬间瞪圆眼的女儿,脸上挤出笑来看过去。

十六岁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袭浅黄的衣裙,在色泽浓艳的红毯之上显得极为素雅娴静,让人视线免不得在她身上多转了两圈。

似乎看够了,谢二夫人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初芙来了,快坐。”

谢初芙笑笑,直接走到边上的空位坐下。谢二夫人眼角就一抽。

这死丫头还真不客气啊,居然就在这上座坐定,与自己平起平坐。

还当现在是以前,仗着宫里贵人宠爱,他们还得捧着她?!

谢二夫人吸了口气,笑不出来了:“初芙啊,不是婶娘说你,已经是十六岁的姑娘了,总该要懂礼仪尊卑。”

谢初芙诧异地看了过去,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地事,“婶娘说什么?是婶娘叫我坐的,以前不是一惯都坐您身边的,今儿坐下怎么就成了不懂礼仪尊卑了。”

这堂屋高座是张填漆罗汉床,中间放了矮几,隔出了一左一右的位置。以前二房夫妻虽不常接她回府,但只要回来了,为捧着和讨好她,只要二老爷不在,她都是坐这右侧的位置。

谢二夫人被她一句一惯坐这里噎了一下,显得自己像足了逢高踩低的小人。

谢梓芙见她敢顶撞自家娘亲,一抬手指着她高声道:“谢初芙,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你现在就是人人厌弃的”

“梓芙!”

谢二夫人听女儿开口就知不好,忙呵一声打断话。叫女儿说下去,她真要坐实缝高踩底的作派,再是暗中不喜谢初芙,她也还要点脸的。

谢梓芙到嘴边丧家之犬被呵得咽了回去,气得脸通红。心里辩驳着:明明就是这样,为什么不叫她说!

谢二夫人也不好再揪着先前话说了,露着讪讪地笑道:“今儿叫你来是这样的。你家来也有几天了,你这几年不是在宫中便是在女学,我们都是聚少离多。其实你舅舅那边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你几回,我想着女学近来放假,你也该到你舅舅家去去。”

“经婶娘一说,我确实许久不见舅舅了。”谢初芙感慨似的叹一声,“可舅舅身为大理寺卿,听说前阵子京中又出了几起案子,估计也没空见我。”

“话哪能这么说。”谢二夫人听着心里就有警惕,这怎么听都像是要赖在家里的推脱之词,“你舅舅事务繁忙,你这个时候就正该去。左右学院没说什么时候恢复上课,你就到那先住几天,总能见到舅老爷不忙的时候,你去给他问问安,这份关切他定然要十分高兴的。”

京中学院因为睿王战死一事都停了课,酒楼和百姓人家也都不敢摆宴,睿王遗体正送回京城,确实不知该什么时候会恢复如常。

谢二夫人这话其实就是在戳她的痛处,谢初芙听得明白,却仍朝着谢二夫人就笑了,眼眸弯弯,容光逼人。

“婶娘说得也很对。”

谢二夫人也跟着笑,心里只当她难受在强撑,想着那就快滚吧,带着你的那些衰气快滚。

“那我就叫人帮你收拾收拾,套了马车,一会就出门吧。”

谢初芙站起来,福了一礼:“那就劳烦婶娘了。舅舅喜欢喝绍兴酒,府里为了中秋刚好采买了;听说前阵子舅母风寒,那就劳烦婶娘再让人准备些滋补药材吧,表哥那里表哥那里我也好久没送过什么东西了,既然去了要是没带礼物,别人还以为我们卫国公那么小气。婶娘准备两匹蜀锦好了,我记得前儿管事也买了,正好做秋衣。”

她说了一连串,笑得明媚:“舅舅家其它两房有添丁,表弟表妹也不少,就劳烦婶娘给我准备些打成各式样的小金裸子好了。”

谢二夫人听得慢慢张大了嘴,面有急色站了起来:“你这是要搬了国公府过去吗?”

而且没说要给她准备这些!

“噫,我们国公府如今落魄到就些都拿不出来了?可不是明明都是现成的?”谢初芙不谎不忙笑着说,“侄女这回一趟外祖家,什么都不带,不也显得二婶娘您这当家主母太没面子了。”

要她走可以,但不叫吐点血,她是不会走的。是他们怕她不祥,她可不怕自己。

谢二夫人被她一副无赖样气得真要吐血了,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一两百两银子。

谢家二房是从长房那袭了爵位,但两房先前就分割过财产,即便袭爵位也就是空个头衔。而且两房并没有分家,袭爵的时候二老爷又当着皇帝的面许过诺,会待兄长遗孤如已出,一应用度人情往来都从公中出。

二老爷这么些年还是在兵马司混着个五品武职,日子并不多富裕,这一两百两银子下来,就跟在谢二夫人身上剜了块肉没两样。

“你你”谢二夫人嘴里那句你这要得也太多了,憋了半天憋不出来。

她确实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这边还僵持着,府里门房那头的管事跑得气喘吁吁来禀。

“夫人,陆家、陆舅老爷家的大公子来了,说好久不见大姑娘,来看看大姑娘。”

谢初芙眼底就闪过精光,笑吟吟朝怔了怔的妇人道:“大表哥来了,正好我也不用过府了。二婶娘也就不必要费心准备这些。”

谢二夫人一听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什么时候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她可不能再让这丧门精留在家里!

谢二夫人狠狠瞪了眼来得不合时宜的管事,去拉了侄女的手,暗里都快要恨得磨牙,面上却得笑成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