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屠杀还在继续,谁能知道那体态柔弱的女子,竟如熟练的屠夫,不断挥舞着钢刀,朝着小张的各处要害砍去,可偏偏后者还不能发出一声惨叫。徒然想要躲闪,却往往迎来更加致命的一击,温热的鲜血几乎糊满了惨白的窗纸,可老谢偏偏依然可以看清室内的情景。这一出可怖的“皮影戏”仍在继续,老谢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裤裆流下,他居然失禁了!
可即便如此,老谢依然僵直地站在原地,无法有片刻动弹。而室内血肉模糊的小张,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移动,他想要爬离那个手持钢刀的魔头,可右手刚刚抬起,一道寒芒便瞬间闪过,他的五根手指被同时斩断。紧接着老谢便看到小张的人头被钢刀划过,在飞起的瞬间,被那女子的左手接住,竟然还似乎有些亲昵地将头贴在脸颊旁,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
“等等……我为什么能看到这些?”老谢悚然发现,那窗纸是厚厚的箭竹纸,基本不透明,即使内外都有灯火,也看不清具体的情景,可自己却如同就在室内,亲眼看到了一切,,“怎么会这样?”
老谢牙关“咔哒咔哒”的颤抖着,他试图举起灯笼,照清具体的景象。“咚!”一个圆滚滚的物件从窗纸里飞出,顺势滚到老谢脚边,老谢定神一看,竟是仆佣小张满是不甘和惊惧的头颅!他颤抖着抬头望着,只见一只惨白的手臂从破损的窗纸里伸出,旋即一柄满是血污的钢刀也从内缓缓浮现,动作之慢仿佛是要看老谢看清刀的具体模样。
“救命啊,杀人啦!”老谢忽然觉得身体能动了,他扯开嗓子到处大吼道:“步先生,快来人啊,杀人啦!”
老谢灯笼也顾不上拿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撒开双腿便是一顿狂奔,朝着步存良的学舍跑去。
“步先生,快跑啊,书院里有鬼啊!”老谢也顾不得可能引来步存良的叱骂,他一脚踢开学舍大门,厉声吼道:“步先生,快跑,快……”
可还没等他说完,老谢忽然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步存良的书房内,无数尚带着温热的鲜血浸湿了房间各处,步存良浑身血肉模糊,仿佛是被乱刀割砍过一阵,那件他最喜欢的宝蓝色长衫已经被鲜血浸透,而步存良的头颅却正好停留在老谢冲入房中的脚边,一切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老谢已经恐惧地说不出话来,他强行压制心头的各种负面情绪,想要大口呼吸来缓解,可满屋子的浓烈血腥味,却让他直欲呕吐。终于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哇哇地狂吐不止,直到胃里的酸水全都吐了出来,老谢才勉强有些好转。可当他随意一看时,顿时又觉得浑身冰冷,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步存良那满是血污的脑袋,正静静地躺在老谢的脚边,脸上满是不甘和惊惧。老谢刚才那随意一瞥,看到的却是它瞳孔里映衬的景象。在步存良已经失去神采的瞳孔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面色惨白,浑身血污的女子,正握着一柄寒芒闪烁,犹自滴血的钢刀,双脚离地,飘浮在老谢的身后。
不知为何,老谢的脑袋不受控制地缓缓朝后转去,当他完全后望时,一道寒芒顺着他的目光夺射而来!
“啊!”一声惨叫划过夜的苍穹,久久萦绕在开平书院的上方,这一夜注定很多人将会无眠!
{}无弹窗开平书院,某间学舍内。
明亮的烛火下,举子步存良正捧着一卷经义,默默地诵念着。作为一个寒门学子,步存良能在这座京畿西道第一学府念书,靠的就是坚持不懈的努力。每日的夜读,也是他必修的功课,算是他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半夜的宁静,可以使他更好地凝神静气,研读经典。步存良翻阅着手头的书卷,头也不抬地呡了口凉茶。这时烛火忽然猛地颤抖一下,步存良毫不在意,他翻了一页书,正准备眯眼看下去。
“呼”的一声,一阵阴风将书案附近的窗户吹开,深秋的寒意瞬间涌入室内。
“老谢,老谢!”步存良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地对着隔壁侧室呼喊道。
“来了,来了,步先生,有什么吩咐?”一个面色沧桑,粗布麻衣的中年仆佣从侧室小跑着过来,他伛偻着身躯,摩搓着手掌,谄笑道。
步存良指着那扇洞开的窗户,冷声道:“去把窗户关上!”
老谢看了眼呼呼窜风的窗户,一路小跑着走到其跟前,伸手将其阖上,他瞄了眼俯首看书的步存良,垫着脚小心翼翼地离开书房。对于他一个不识大字的仆佣而言,像步存良这种学子简直就是孔圣人下凡,是天底下有数的能耐人,自己作为侍奉他的仆佣,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步先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步存良继续翻阅着手头的书卷,可他不知为何,再也不能静下心来,一股名为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猛地将书卷掷在案上,毫无头绪地在室内来回走动,可心头的烦躁却越来越严重。
“老谢,老谢!你死了吗?”步存良愤怒地嘶吼着,他额前青筋暴突,双手也捏得发白。
老谢如一只受惊的土拨鼠,慌慌张张地从侧室小跑出来,惴惴不安道:“步先生,又有什么事?”
“你没听到外面那么吵啊,给我出去让他们安静,让他们小声点!”步存良面目狰狞,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老谢莫名其妙地侧耳倾听了一番,外面除了些许风声,并没有任何异动,他低声嗫嚅道:“步先生,是不是你听错了,老谢我没有……是是是,我出去劝劝他们!”
看到步存良两条渐渐竖起的眉毛,老谢收起原本的说辞,连忙拿起一只灯笼,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