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非双眉一皱,紧接着面色也是一变,他目光盯着那片轻飘飘正向院墙外飞去的鸡毛,口中似在喃喃着什么,然后他突然转过身来,却只见就在同一时刻,东边的内室里,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疾步而出。
这人无论相貌气质均与沈知非有着几分相近,只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却是,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鸡毛毯子,只见他一脸的焦急之色,“父亲,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羽杖有异?”
沈知非的脸色异常严峻,那年轻人不由得更加紧张,将手中的鸡毛毯子立了起来,“风羽无端有落,然而……然而我却辨不出……此竟不在十二风之中。”
沈知非的双手对接,居然是掐了个奇异的手诀,只见那年轻人手中的鸡毛毯子,突然暗红色的光芒一闪,很诡异的比方才大了数倍,看上去便似一根丈八蛇矛上,裹了块暗红色的大旗一般。
院子里的风声呼啸起来。“不在十二风中……”沈知非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与先前那个指着章天如鼻子怒喝的小老头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阴郁沉稳,直让人感到这才该是东祠族长应有的气势,“镇中形势有变,文典,现在你去……”沈知非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管思月和文起做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你去把他们两个杀了!”
“父亲……”沈文典大吃一惊,“你是说……你是说……”他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年轻的脸上无法掩饰住的震惊,“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我们要对付的是西祠……”
“你没有听错,我是要你去杀了思月和文起。”沈知非转过身,背对着他的儿子沈文典,厉声喝道,“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是东祠的族长,而你沈文典,却是我的儿子。还有……”他冷漠的接着说道,“在文峰镇,没有什么东祠西祠之分,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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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子阴沉的扫了一眼日者,没有接口。是的,那日者说的没错,那个女孩子还有沈郎,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自己确实在有意无意的点醒着他们,文峰镇的隐乱根源何在。同时不可否认的是,老夫子有着自己的私心,沈郎看上去飞扬跳脱,可却更适合传承夫子道,所以那个心智更加坚强的女孩子,便成了他的选择。
“她非短命之相。”看着老夫子阴晴不定的脸色,那日者忽然有些诡秘的笑了笑,“她生机无限,且命宫刚启,而且,这……是宿命。”日者之术乃是十大方术之一,他的断言,似乎没有怀疑的地方。
轻风伴着细雨,入秋之后的天气,无论江南还是西北,愁绪依然。沈文起关上院门后,便坐在了他一直在坐的位置上。在这个西北的大院里,他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坐在那里的,但是今夜似乎不同。
沈知非自从思月离开后,便孤独的坐了堂屋中,仿佛便如文峰镇外,那厚重的黄土一般。院子里风起叶飘,堂屋的门上悬挂这一块门帘,此刻那门帘半卷着,一根细绳上吊了个黄铜的钩子,卷起来的门帘便被这铜钩挂着。
沈文起看着那门帘,看着门帘后的族长沈知非,忽然觉得那门帘有些奇怪。风势不算大,但足以卷起落叶,可是那门帘却在风中丝毫也不见飘动。沈文起怔怔的看着,脑子里有些迷乱起来。
“文起……”沈知非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沈文起的遐思,他慌忙应了一声,同时站起身来。堂屋内的沈知非抬起头来,沈文起不由得又是一怔,他从未在自己族长的脸上,看到如此沉重如此肃穆的表情,即便是思月的弟弟章同祖考上了大学,而东祠依然后继无人时,沈知非也没有那么慎重过。
站在堂屋的门口,沈文起双手下垂,躬身静立,可是心神竟又不可控制的落在那卷起的门帘上,他下意识的眼角的余光便扫了过去,然后惊讶的发现,那门帘已不是平日里挂着那块藏青色的粗布,而在不知何时,换成了仿佛是由片片某种飞禽的羽毛串成的帘子。沈文起鼻子抽了抽,一股乡下人都很熟悉的味道传来,那帘子是用鸡毛串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