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见她哭得伤心欲绝,一阵不忍,就又想到了陆黔在太行山顶对自己严厉指责,又说“你只想将她绑在身边,让她陷在等待之中,蹉跎了光阴”等等,好像也是这么一通意思,难道南宫雪这些女儿家的委屈,真就闹得人尽皆知?道:“不是这个意思,雪儿,你是我最尊重的师妹,长兄如父,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照顾你。你要是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当然是好,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就算武功差了些,我也放心把你交给他。可有些人绝对不行,连接触都不应该,你还太过单纯,缺乏判断力,又不善于自控,我得替你把好这道关。”
南宫雪道:“哼……什么人啊?”李亦杰道:“就比如像陆黔与暗夜殒,这一类满肚子坏水的坏胚子,我阻止你跟他们来往,可不是什么霸道的占有欲,都是为了你着想。”南宫雪冷冷道:“别人待我如何,我就怎样回报。跟谁做朋友,结局好与不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对李亦杰第一次有了“话不投机”之怒,转身奔离,挥落下几点泪珠,洒落一地。
南宫雪漫无目的的乱跑,推开一扇大门,就见一张图纸高悬壁上,这才发觉自己是跑到了议事厅来。或是仍然放不下师兄,听了他的请求,潜意识中还是打算来看地形图的,只是被他几句嘲讽,这才心下怀忿。一边埋怨着自己不争气,接着就看到两个人坐在厅正中一张长桌旁,正在低声议事,却是暗夜殒与程嘉华。
听到她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暗夜殒全无反应,程嘉华则惊得立刻回过身来,手按剑柄,摆出副防御架势。待一看清闯入者是南宫雪,登时喜动颜色,迎上前极具热情地笑道:“弟妹,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么?”
南宫雪首先所想是假装走错房间,低头道歉后,立刻退出。但再一寻思,有些事总不能永远拖着,还不如开诚布公的谈妥了,日后无事。勉强笑了笑,道:“程公子,你好,我……”
程嘉华突然大惊小怪的叫道:“你哭过啦?说,谁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去!是陆黔那个小王八蛋……”南宫雪想到自己脸上必是泪痕未干,狼狈相连他都看了出来,强笑道:“没事,是沙子吹进了眼睛……”抬手大力擦了擦,道:“我有点话,想跟你师父说……”
程嘉华笑道:“你昨天也有话说,到底是什么话这么重要?好,你说吧。”南宫雪也不知用“人小鬼大”形容他是否合适,苦笑道:“可以麻烦你……先离开一下么?”
程嘉华单手叉在腰上,语气轻佻的笑道:“玩什么神秘?你要谈的是公事呢,还是私事?若是公事,我没必要避讳;若是私事,则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也不用藏着掖着,赶紧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除非你要讲的是最隐秘的贴心话,我就识趣不来打扰,不过你们两个……嘿嘿,关系还没近到那一步吧?”
李亦杰早料到她外柔内刚,如此大事一定不愿错过,但自己答应了守在师父身边,对南宫雪无暇照管,如若因他疏忽而使师妹发生不测,那真成千古之恨。板起脸道:“你去凑什么热闹?怎么,打算投入谁的怀抱啊?到时我保护师父,分不出心来顾及你。”他故意说得绝情,想借此将她气走。
南宫雪固是盛怒,但他们师兄妹同样的倔脾气,不动念则已,否则认定之事绝无悔改,气冲冲的道:“谁要你顾及了?你……你以为你有足够的实力庇护我?离开你的羽翼遮蔽,我就活不下去是怎地?可不敢劳动武林盟主,我会照顾自己,你保护好师父就行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之这一趟我是去定了,只因我还敬你是我师兄,才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儿,陆黔本是建议我越过你,直接改扮男装的。”
李亦杰冷哼道:“这么大的事,你倒先跟那小子商量过,就自己拿定主意了?反正你宁可听几个外人教唆,也听不进师兄的话,我还哪管得住你?算了,你要去的话尽管跟来,否则见不到暗夜殒,你又要怪我坏你好事了。”他先前只是假装生气,说到后来,竟当真吃起醋来。
南宫雪怒道:“咱们说过了不再谈论他,我去不去,跟他又有什么干系?以前我不认得他,也盼着尽早剿灭魔教,你怎地不说?”深吸了几口气,道:“师兄,我不想跟你吵架。昨天师父叫你推他在山林间逛逛,他交待了你什么?”
李亦杰心里一跳,想到答应过将秘笈重新取回,定然不能食言,却总有种做贼心虚之感,觉得这是件见不得光的丑事,在南宫雪面前不愿坦言,怕她因此而轻视了自己。虽说当初也是她极力劝说留下秘笈,但两处心境总还是大不相同,皱了皱眉,决定撒个小谎,装出一脸轻松的笑道:“没说什么啊!”
南宫雪柳眉缓缓扬起,嘴角微颤,似笑非笑的道:“是么?”李亦杰被她眼神一盯,但见一对澄澈的双眸依稀朦胧,仿佛能看穿旁人内心一般,没来由的心虚,强笑道:“就是……和我拉了些家常,问我在宫中的情形,可有勤练武功……都是些最平常的话,没什么可说的。”
南宫雪淡淡一笑,道:“师兄,看来你也不是事事对我明言,但我不知你何必隐瞒……这也并不难猜,师父眼下最要紧的东西是什么?他跟你谈的,一定是关于那本秘笈吧?”
李亦杰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你跟在后边偷听来着?”想到自己勉强也可跻身当代武林高手之列,若是连南宫雪接近身后都无知无觉,那这张脸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南宫雪苦笑道:“我又何必偷听?只是我没想到师父会执迷若此,早知今日,当初由着你将秘笈毁了,倒也干净。你……你打算去给他取么?”
李亦杰听她不仅猜对了主题,连师父的嘱托也猜个正着,再费力隐瞒无济于事,苦笑道:“我当然不愿意,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师命不可违,无论他要我做何等难为之事,我总归是得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