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二十五之二十四

李亦杰干咳一声,道:“这就是传说中那块……须得用铁链相通之处?”暗夜殒道:“你觉得不像?”李亦杰不耐与他斗口,道:“那还不开机关?你不是最看重时间了?”此时各派弟子已从通道中陆续涌出。暗夜殒道:“慢点。”李亦杰一时好奇,就看他转身回向来路,更是猜不透他心思。

南宫雪避开仍自争论不休的陆黔和程嘉华,忽见暗夜殒向自己大步走了过来,猛然间心脏加速,就像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还不知该向他说些什么,暗夜殒早已从面前经过,竟对她视而不见。南宫雪一阵悲哀,又恨起自己先前的自作多情来。

暗夜殒直走到队伍最后,劈手捏住一个干瘦弟子脖子,将他揪了出来,手掌狠狠加力,冷冷道:“我忍过很久了,你真的以为自己伪装有那么高明,能骗得过我?说,谁派你来的?”

那弟子喉头作响,脸上泛起暗紫,嘴唇迅速全失血色,蠕动几次唇角,仍然发不出声音来。李亦杰仍视暗夜殒为外人,同时作为敌方一类排斥,见他为难正派弟子,连忙冲上前,喝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他!”暗夜殒冷笑道:“我做什么?李亦杰,你这个蠢货,自己队伍里混进了敌方奸细,还浑然不知,只顾着自得其乐,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亦杰讶道:“奸细?那怎可能?”但想暗夜殒行事虽毒,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诬赖人。假如那弟子不是奸细,他是魔教中人,看走眼不足为奇,自己却是正派掌门,如说对下属连个脸熟都没混到,不仅让别人失望,本身也是大失颜面,因此是极力想将此事遮掩过去。

暗夜殒手指在那弟子喉头勒紧,随即将他甩下,冷冷道:“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是查不出来。你是新近入教的么?没听过我的名号?”

那弟子颈上现出三条血痕,鲜血仍在从豁裂处源源渗出,惧于暗夜殒威势,不敢动手给自己稍加医治。那伤口算不得极深,只因颈部柔弱,又是人身一处关键要害,稍一破皮,立刻疼得钻心。艰难答道:“不……不是……属下入教已久。殒堂主,我……我当然认得您,没想到还能这样……在这里……再见到您……”

暗夜殒道:“那你还敢在我面前挑衅,真是活腻了。不过想来你背后一定另有人指使,废话少说,那人是不是江冽尘?许了你什么好处?”

那弟子道:“属下奉江教主之命……教主说,这几日是他练功的紧要关头,绝不能有人打搅,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这……这其中可不包括您……要来找麻烦,命属下前来拦截。只要能将敌人阻过今夜子时,以后……他……他就升我们的职位……”

暗夜殒自语道:“子时……那也只剩小半个时辰了,天幸给我赶上……”那弟子战战兢兢的只是点头,这一挤压了颈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暗夜殒又道:“江魔头派来的不止你一个吧?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李亦杰道:“真是这样,你就去寻别人搭伴,让他搀着你走。”那人没再应声,人群中却传来了窸窣声。这一句话却提醒了李亦杰,想到南宫雪也必不识,只是气性高傲,不愿明说,叫道:“雪儿,雪儿,你在哪里?来,师兄搀着你。”半天没等到南宫雪回答,却有个尖细的声音道:“李盟主,你一心三用,不大好啊,南宫弟妹由我搀着就是。”

李亦杰听那声音有些耳熟,是在华山议事时听到过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陆黔一听那“南宫弟妹”的称呼,立知此人身份,心道:“小畜生又在捣什么鬼?”

南宫雪正举棋不定,忽感手上一凉,已被人握住,那人手掌极寒,与他相触,倒似在手心里塞入了一块冰,不由微微颤栗。

她原想就算搀扶,男女间最多只宜拉扯衣袖,没想程嘉华竟大胆到直接牵着她手。本想用力甩脱,又及时克制,心想反正周围一片漆黑,谁也瞧不见谁,自是看不到两人情形,此时黑暗倒成了种保护。于是没再抗拒,顺从的给他握着。

只听李亦杰仍在唤着自己名字,暗夜殒冷冷道:“李盟主还是如此风流多情,满脑子只想着你那师妹。有意保护她的可不止你一个。”他本意是指陆黔,李亦杰却以为他借指自身,气塞胸臆,对南宫雪的事也不想管了,叫道:“出发!”

南宫雪被程嘉华搀着行走,两人呈前后队列,南宫雪脚尖分别抵着他脚跟,随他带动的方向挪着脚步。只感心脏越跳越快,对这种走法实在不适应,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连呼吸也愈发不顺畅起来,总觉脚底空虚无着,似乎下一步就将踏错方位。

程嘉华走得极快,南宫雪几次差点给拖得趴了下去,好在她记着后果严重,没真瘫倒。大张着双眼却不能见物的感觉更是折磨人,喉咙就像被一根细线紧勒着,再不能叫出来,犹欲窒息。

潜意识中还在给自己下着死命令,丢一次脸也就够了,绝不能再叫嚷丢人,勉力压制,吐出的喘息声却越来越粗重,喉咙里发出些断断续续、或长或短的呻吟。在她听来也是丢人不已,最恼的却是无法遏止,细听女弟子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想来倒也没错,其余的师姊妹又哪一个有她此时尴尬?

又走了几步,脑门冷不防“咚”的一震,撞上程嘉华后背。不敢大声抱怨,低语道:“干什么突然停下?”

程嘉华道:“你要是难受,可以把眼睛闭上,就会舒服许多。前边也没多远了,再坚持一下。”同是低语,声音却很是温柔,或是南宫雪认识他以来,听他说过最和善的一句话。同时耳中喷入一股热气,在寒冷小道中,倒使耳膜感到分外温暖,耳垂也是麻酥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声道:“是……多……多谢你了……”依言闭上眼。说也奇怪,这次再走时,果然没了先前的紧张。

双眼一合,周身感官都变得灵敏起来,对各种变化感知更显细致,这走路方式好似也持续已久,亘古以来就该如此似的。整个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像在云端飘行,又像在水中踏浪而行,甚是惬意。一时间竟将脑中烦恼统统抛开,专心只享受着这一种新奇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