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二十五之三十九

江冽尘阴森的冷笑道:“别太自作多情,他猜得大错特错,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一句说完,五指犹如铁箍般收紧,出力极重,南宫雪顿时脑中嗡鸣,眼前金星乱闪,连一点声音也再发不出来,意识渐渐消散,灵魂也好似要离体而去。突然间竟有种解脱了一切的轻松,让自己在师兄面前倒下死去,不知他能否为自己落几滴眼泪?以后会不会常常念起,年少时还曾有这样一位师妹陪伴?

陆黔看到南宫雪的脸色已近死灰般的惨白,额头滚下几颗汗珠,柔嫩的脖颈在那片黑色圈转下近将要折为两段。他事出情急,不暇细思,叫道:“这根本是个圈套!不管我猜了任何人,你都会说是猜错了,对不对?”

江冽尘斜睨他一眼,冷冷道:“哦,你还不笨。凭你怎配跟本座交易?”陆黔急道:“这个问题,你到底有了定论没有?就算死,也不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他绞尽脑汁要以闲话分散对方心思,再趁机施救,却也绝不可拖得太久。

江冽尘冷冷道:“还需要什么定论?凡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死。如非你们自称正义,到我教中胡搅蛮缠,怎会演变至此?你们全都下地狱给他偿命去!”陆黔道:“你亲口说是一命抵一命,一派武学宗师,即使是魔教中的高人,也该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江冽尘道:“尔等蝼蚁之徒,群集于此,在本座眼中勉强充得一命,已属高看,复欲何求!”

南宫雪脑中忽然模模糊糊闪过几个念头,如不说清就死,实是不甘,双手死命拉扯他扼在颈中的手掌,拼着最后气力握拳捶打。江冽尘道:“你往常寡言少语,怎地如今废话这么多?本座再许你说一句,就算是留遗言,也不该没完没了。”说着抬手将她朝下一顿。

南宫雪重重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喘息,此时那烟雾早已散尽,再吸入的都是些新鲜空气。等到眼前的景物从朦胧一片逐渐清晰,眩晕感缓缓淡去,肺腑间如刀割般的刺痛也慢慢消散,才道:“两句。”

江冽尘道:“你敢跟本座讨价还价?”南宫雪淡淡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听与不听,就随便你了。”江冽尘转念心想,一句或是两句相差不远,她既已答允了留遗言,是抱必死之念,让她和李亦杰多些抱头痛哭的场面,才会使其后生离死别更增哀恸,那李亦杰也会痛不欲生。凡是不花本钱就能让仇家痛苦之事,何乐而不为,究竟也比不得他自身伤痛之万一。颔首道:“你说。”

南宫雪道:“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第一,罪魁祸首,首先就是你那个该死的自尊心。只因你太过重视面子,听不进旁人劝告,也不屑开口解释,才会使误会愈演愈烈,最终酿成悲剧。你要是真有悔意,就不该为了弥补一件罪过,而去犯下更多罪过。如你一般,分明是自身有错,却来振振有词的指责别人,让无辜者来为你的罪行负责,简直是无知,可怜,而又可笑。”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禁忧形于色,这一番直言,无异于直接触怒江冽尘,姑且算他真有痛感,那便是在他伤口上撒盐,谁知他在盛怒之下又会如何。南宫雪说话时,眼神始终淡漠游离,虽是落在他脸上,却又似透过眼前景象,看向了另一未知所在。江冽尘脸色冷峻,对她指责并未予以置评,道:“没有什么可笑。本座行事不必向人解释。继续。”

南宫雪道:“第二,你曾问过,最初散布消息之人是谁……”江冽尘此时终于露出了情绪波动,急得双手按上了她肩,催促道:“是谁?你快说!”南宫雪冷笑道:“我本来要说,被你这一打岔,我反而不说了。”江冽尘道:“别妄想试探本座耐性,快说!”

陆黔道:“真是如此,你到时再杀他好了。还是你自认无能,杀不了他?”李亦杰沉默不应,这话也的确是说中了他心事。陆黔见南宫雪白净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紫色,命在顷刻,急道:“他真有那么可怕,就算你现在不依他,白白搭上了雪儿性命,也还是未必杀得掉他,你想过没有?”

李亦杰只是默然不语,在情感与道义间苦苦挣扎。陆黔心下烦闷,绕开了他,直接站到江冽尘面前,哀求道:“江教主,江圣教主,我求求您,放了雪儿吧,小人祝您从此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求您就看在我出力替您料理了教中叛徒的薄面上,卖我这个人情,小人来生给您做牛做马。”

这些话听在旁人耳中,不免荒谬,想到昔日名满天下的陆寨主为一个女人如此服低,心中均生不屑。南宫雪只道自己将死,李亦杰却始终没个交待,这番话听在耳里,反是说不出的感动。

江冽尘冷冷道:“你敢在本座面前耍花样?收拾那几个叛徒,也不过是巴望着我祭影教尽早覆灭,安的是什么好心了?竟还让我为此谢你,真能说得出口。”

陆黔讪笑道:“那都是小人的不是,不关雪儿的事,是我强拉着她来瞧我作战的威风,她可是规规矩矩,在您殿中未损一草一木,再无辜也没有了……”江冽尘道:“你不也一样是来造反的么?那就同样该死,本座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送上门来了!”

陆黔忙道:“小人一时糊涂,不过是太想出出风头,可不是对您存有任何坏心。您的统治如山河永固,与日月同晖,岂是凡俗之辈轻易动摇得了的?李亦杰不答应您,是他不识抬举,咱们不用去睬他,反正他这个武林盟主只是个挂名充场面的,不得民心。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向我来开,我都答应您。”

他也知道自己当众说出这些摇尾乞怜之言,毫没骨气,在群雄间苦心营造的霸气势必全毁。但他游戏花丛已久,这次却是真心的爱上了南宫雪,感到与她相比,其余的美丽女子都是可有可无,拼尽了全力也不能让她遭人毒手。

江冽尘冷冷道:“你又有几分威望?说出来的话,果真足以服众?你能放我走?”

陆黔忙道:“放,放,我不仅放您,而且立刻率人退出贵总舵,再去寻个八人大轿,恭恭敬敬的抬您离开。我最不缺的就是威望,刚才的套路干净利落,您瞧,他们都听我号令,不敢有违。”

如在往日,他这些奉承之言是说惯了的,也没觉有什么不妥,此时却是第一次有了羞耻之感,仿佛当众噼里啪啦的连打自己耳光。只盼望南宫雪能明白这份苦心,别来轻视了他。

江冽尘冷冷一笑,陆黔也忙迎合一笑,江冽尘冷声道:“前青天寨的陆大寨主,何须如此自谦?如非贵帮近年来发展蓬勃,势力猖獗,也不致令我教衰落至此,你可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