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十六之十八

南宫雪冷冷的道:“几位师父是出家人,怎地眼界还如俗人一般狭窄?这可真令人失望了。若让那魔头进了少林寺,难道还会对你们客气?等得丧心魄一到手,立刻就要杀得你举寺上下鸡犬不留。我们好心好意的赶来提醒你,你们不领情也罢了,嘴里还要不干不净,可犯了佛门戒律中的‘不恶语’一条了吧?”

那弟子道:“佛门清静之地,哪来的鸡犬之类浊物?‘不恶语’那是十善之一,非为五戒,你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另一名弟子道:“未见言见,见言不见,虚伪夸张,藉辞掩饰,皆为妄语。你虽然不是本寺弟子,但少林寺好端端的,你却说将要遭遇一场灾祸,无端危言耸听,其心可诛。我们管不了那许多,方丈大师闭关已久,不见外客,几位师叔没嘱咐我们放你入寺,你就不能进去。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现在好言好语的请你离开,再不识相,别怪我们也不客气了。”说着将手中短棒转了个圈,呼呼风响,脸上一副凶霸之气。

李亦杰辩道:“你无端说我们是贼人,未见言见,那是犯了‘妄语戒’不是?”

南宫雪冷冷道:“够了,师兄,愚昧之人,同他多说无益。”拔出“苍泉龙吟”宝剑,日曜下折射出一道白光,眩人双目,手腕一翻,剑尖在几名守门弟子眼前横挥而过,直指正中,厉声道:“别多废话,姑娘没时间在这儿耗着!今日你同意我们也要进,不同意,我们也非进不可。我再问一遍,若不动武,你们就一定不肯让路了,是不是?”

几名弟子乍见这等宝剑,心里都是一凛,一人带头叫道:“好啊,贼人恼羞成怒,要暴露真面目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少林寺动粗,欺我们是吃素的?”

南宫雪微微一笑,道:“这话人人可说,只有你不行。就为你们是和尚,吃定了素,我也是欺定你们了。”身影一晃,已向近前一人发起了攻势。那人忙不迭的举起短棒迎击,叫道:“擒不下你这贼人,这几年在少林寺,我就算是白待了!”也知她宝剑锋利,不敢以棒身相碰。

几招试过,南宫雪探得他内功平平,不过仗着一股蛮力,对少林功夫练的也不怎么到家。那人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非她敌手,忙招呼旁侧一人相帮。

李亦杰叫道:“雪儿,这样不大好吧?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也就是了……”见南宫雪一味快打,看也不向他看来一眼。心想这几名弟子如此顽固,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服,唯有用剑解释,才是可行之法。但总觉如此太过霸道,未免伤了与少林派的和气,这一种“说不过就打”的作派又不知她是从何处学来。

然而我不犯人,人便来犯我,另三名弟子防他去与南宫雪联手,先冲上来包围了他,短棒全向他要害落下。李亦杰无奈,也只得举剑迎战。没想还未与魔头对上,倒是先跟几个守门的小弟子动上了手,这在此前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时间真觉可悲。

李亦杰一惊跳起,叫道:“坏了,坏了,我得立即赶去少林寺!”猛一把拉开门,才想起要对南宫雪解释,尽量长话短说,道:“我们太低估江冽尘了,原本都以为他一听到消息,定会去赫图阿拉抢索命斩,因此我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此,可谁知他会独辟蹊径,趁此机会去少林寺夺丧心魄!雪儿,你快吩咐下去,命半数兵马随我同行,另一半留下待命。”

南宫雪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个送信的?万一……这是个陷阱,那要怎么办好?”李亦杰道:“是陷阱,也只能是江冽尘亲自设的陷阱,我就怕找不到他,既然有机会正面交锋,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雪儿,你是明白我性子的。”南宫雪道:“我理解你。可你也别太担心了,通禅大师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李亦杰道:“我只怕他耍弄阴谋诡计,大师宅心仁厚,不懂得防备宵小……无论如何,丧心魄不能落到他手里。”南宫雪点了点头,两人眼神交汇,已是心意相通。奔出房门,各自分头行事,再不迟疑。

其后李亦杰快马加鞭的赶赴嵩山,南宫雪留下交待群雄,果然先前顾虑并非杞人忧天,众人眼看着索命斩寻得在即,唯恐给旁人吃了独食,再要抢回殊为不易,都不愿在这节骨眼儿上离开。

南宫雪费尽口舌讲明利害,如何应以大局为重,正派魔教如何势同水火,却仍只拉到了零星数人。想到自己口里常念着给师兄分忧,如今却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满腹委屈不甘,难过的只想掉眼泪。

最后还是陆黔挺身而出,假以利诱,说道丧心魄便在少林寺,同是七煞至宝之一,与索命斩不相上下。此时千八百人围在赫图阿拉,虎视眈眈的等着,即使真挖出了宝物,大家乱斗起来,武功低微些的早早就被踢出场外,只剩捶胸顿足,给得胜者做个见证的份儿。然则宝物只有一件,唯有一拍而决,可没什么分不分得一杯羹的问题,你何苦死赖在这儿凑热闹呢?倒不如趁着去少林寺的人少,对手更少,运道好些的话,将宝物收入囊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地众人都是在武林中摸爬滚打半生的,对得失之较万分精明,不肯吃半点小亏,这番话说得人人贪心大动,暗暗点头,没多会儿的工夫倒有大半的人加入了这一边队伍。剩下几个挖掘者有的钻入地底未出,有的拿着工具未抛,没赶上这一趟。另几个动作慢些的心想待在赫图阿拉之人少了,自己的机会也就大得多。两边都觉是对方吃了亏,在心中暗暗嘲笑。

路上南宫雪对这现象大惑不解,陆黔与她并肩而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雪儿。世人无不贪名好利,你只要找准了他的软肋,稍加游说,就能把他捏得死死的。像你和李亦杰这样一心为公之人,只能说是太过痴傻。”南宫雪冷笑道:“我只笑这群人自居正派,行事却也如此斤斤计较。”

陆黔道:“很正常的,要不是为了切身利益,你再瞧瞧就凭李亦杰一句话,可有一个人会来替他出大力挖掘?他还真当自己是多有威望的武林盟主不成?他说寻找七煞至宝,我们就乖乖的去找,不过找到以后,可不是捧给他,而是自己收着。现在远没什么一心为了公道正义,甘愿献出一切的圣人,你给他们讲那些大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南宫雪冷哼道:“你们要七煞至宝干什么?就为了得到天下?那和魔教目的有何不同?”

陆黔道:“没什么不同,雪儿,你对这些该趁早看开些,就算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也得学会睁一眼,闭一眼。世人皆贼,则视贼自若,反以善人而为匪类。你听过一个典故没有?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王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毕具。国主不胜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国人乃欣然。这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