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心生反感,道:“世间种种恶事,自都是由各人心魔驱使。残影剑只会顺应持有者心意,将其发挥最大威力,却不会逆转从而操纵人性。宝物本来没错,错的是那些谋图宝物,妄想从中取利,而胡作非为的贪婪小人。”
李亦杰正要开口答话,忽听刘慕剑一声冷笑,道:“很悠闲么?还有时间在旁边闲聊?也罢,老夫今日就大发慈悲,送你们小两口到地府去做一对鬼夫妻!”说着双手刀剑大起大落,攻势更猛,裹挟暴风急雨之势,交碰中犹似现出暴雨前黑沉沉的天空,集泰山压顶神力,直向两人击来。
南宫雪功力较弱,全身只感一阵沉重压迫。四周为他剑气笼罩,带起急风,扫过脸颊隐隐生痛。面前尽是闪耀的银光,剑锋交碰铮铮作响,不断有金色火花爆开。
刘慕剑所用虽是冒牌的残影剑,但就真实武功而论,两人也难以与他抗衡。撑不了多久,便是左支右绌,迭遇险招,一步步被逼入墙角。先前在空旷处尚可仗身形灵活,巧挪闪避,自保总是足够;一旦退路被封,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南宫雪极力舞剑抵住攻势,此时就算不求退敌,也不能再一味退避,求助般的向师兄望去。
李亦杰受他攻击,一道道浑厚内力顺着双剑相交的一瞬不绝传来,他又无法运功相抗,胸肺间连受几次激荡,手臂酸软得几乎连剑都提不起来。一口鲜血本已含在口中,既不愿向敌人示弱,又不愿使南宫雪担心,极力咽回肚里。顿时一股血腥味直冲入鼻,这由内向外的反冲最是难熬,双眼也同时受牵,刺痛难当。但在这刻不容缓的交战中,却是全然找不到一个闭目机会。
南宫雪心急如焚,恨不得夺过师兄手中长剑,代他应变。刚才她也在留神观察两人剑招,李亦杰所使的华山剑法素以招稳力沉、攻防兼备见长。而刘慕剑妄图超越百家,早年便曾下苦心钻研过各门各派的功夫,此时虽已疯癫,但于招式来路还是牢记在心。
李亦杰每一剑刺出,走的都是正宗的华山套路,中规中矩,将从哪里砍,哪里封,在他看来无不了如指掌。摸清了规律后,便抢前反攻,提前将他招数封死,李亦杰拆不过几招便手忙脚乱,简直成了送上前挨打的一般。
相比之下,魔教剑法则轻灵狠辣,或能制得住刘慕剑。眼前生死也系于此一线,只能盼望师兄别是那么死脑筋。她刚才有意暗示,就要让他明白,武功与宝物一样,本身无善无恶,全因使用者心思而异。天下也没有一种武功是不能杀人的,但只要拿捏得当,手下留些情分,也是出于一份仁慈之念。
但李亦杰却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他对魔教深恶痛绝,曾发过誓,再也不用秘笈中所载的功夫,即使死了,也不肯受他们恩惠。单是英雄大会时夺得武林盟主,就够他受尽非议,饱尝千夫所指,因此尽管给刘慕剑逼得再急,手上使出迎击的,也还是那一套练得纯熟的华山剑法。
又拆几式,李亦杰剑走中宫,当胸直刺,刘慕剑手持索命斩一挡,立即大占内力便宜,弯刀勾住了剑身,运劲一撇。李亦杰手上无力,全然握不住剑柄,手腕朝外一绞,长剑就给他勾了去。
南宫雪道:“称霸世间绝非易事,凭的是真实能力。宝物只会代你杀人行恶,事到临头能替你拿半点主意么?即使能给人辅佐,也该是双方彼此信任,而不是处处仅以发号施令相维系的主仆之式。宝物也是有心的,你这样待它,早晚有一天它会心寒,到时就不会再护着你了。但如苍泉龙吟……”
刘慕剑眯缝着双眼打量南宫雪手中宝剑,应道:“是啊,你要是不提,我还忘了个精光。这苍泉龙吟是我黄山派祖师爷之物,代代相传,怎么还在你手上?哈哈,这样很好,好极了,我既有七煞至宝,又有宝剑苍泉龙吟,更有谁是我的对手?那龙椅,就该坐得稳了。快,把宝剑给我,别让它在你这肮脏的凡人手中,磨灭了天赐灵性!”
南宫雪又急又气,道:“您这才叫做无理取闹。苍泉龙吟,您不是已经送给我了么?就算当初确是舍不得,但做过的事,就不该再抵赖!”
刘慕剑冷笑道:“谁说是我送给你?那是畏于残煞星淫威,不得不忍辱负重,将宝剑交给了他。至于他转手送你,都是他一厢情愿,老夫事前毫不知情,也谈不上什么答应之事反悔的。现在他既然已死,这宝剑也算不得遗物,就该由我取回!”
南宫雪心下好生难决,她收下宝剑,心里也常自不安。后来又给李亦杰影射几句,就更坚定了将宝剑物归原主的念头。但经几次以它作战杀敌,的确已是有些离不开,放不下。人与剑之间,同样能产生感情。换种角度讲,她刚认清了刘慕剑为人,极是厌恶,更不愿让自己一直苦心栽培的宝剑坏在他手中。如果今天那剑是临空道长曾赠与她的,那么无论再多不舍,也定会决然忍痛割爱。可胁迫自己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就另当别论。
刘慕剑冷笑道:“不肯交出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好,我就看你交不交!”一手高举残影剑,另一手将索命斩转了个弯,宝刀宝剑分握两手,就向南宫雪砍了过来。程嘉华低声道:“别……别给他!”南宫雪点一点头,时间紧迫,不及多言,这已权作回答。
李亦杰拔出长剑,冷冷道:“师伯,本来依照长幼辈分,我不该对你动手,但你所做异想天开,简直是被权欲蒙蔽了心性,请恕在下不敬!”说着长剑同时架他两件兵器,身子一晃,拦在了南宫雪身前,叫道:“你的对手,是我。”
南宫雪忙带着程嘉华躲到一旁,凝神观战。刘慕剑到底是宝刀未老,两件武器配合默契,攻出张弛有度,虎虎生风。李亦杰全仗招式精妙,与刘慕剑斗得个难解难分,但心里也知是差了他一截子。
又斗几个回合,两人单就招式而言,可称得是不分上下。李亦杰单就吃亏在不能牵动内息,有好几次分明已制住刘慕剑要害,只须中宫直入,立能伤敌。但因剑上力道不纯,每次都给他轻易挑开,顺便回赠一剑。起初步伐还极为闲适,到后来渐显迟滞,呼吸也愈发粗重。
刘慕剑却像是周身的火焰都给七煞点燃,再也不会疲累,一见对手稍显弱态,立即加紧攻击。李亦杰体力渐感不支,步步后退,但他是记挂着保护师妹,因此虽已受伤,却能始终挺立不倒。
南宫雪视线没一刻离开过李亦杰,她忧心忡忡,极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助师兄一臂之力,并肩杀敌。但再低头望望程嘉华,又犹豫起来,他此时脸色极是憔悴,万一全因自己疏忽,而他又遭其余黄山弟子偷袭,出了任何事,都是她所不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