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道:“治不好,也得死马当活马医,快盘膝坐下,维持脑内空明。”几乎是将他强按到了地上。李亦杰苦笑道:“我是死马……”还想推托,找了个蹩脚借口道:“我不大识字。练内功容不得一点差错……”南宫雪道:“不识字也没关系,我来念给你听。陆师兄,要是我有哪里念错,烦劳你代为指正。”
李亦杰苦笑道:“雪儿,你严肃起来,怎么比师父当年还严格?”南宫雪正色道:“闭嘴,我是为了谁好?这是要救你的命啊!闭上眼,快点。”
李亦杰苦笑着盖起眼皮,脑中却无论如何静不下来,千头万绪一涌而上,挤得脑子都快兼容不下。就听南宫雪念诵口诀的声音句句传来,起初不以为意,逐渐却觉与曾练过的魔教功夫果有对应相抗之能,想到将来情况再糟,也不会糟过带着一身内伤,半死不活的现状。
在江湖中行走,与其一直当个不能牵动内功的废人,不如尽早来个痛快了结。也就不再抗拒,依言练起功来。刚在穴道中聚积起一股真气,体内便自然而然的生出魔教功力相抗。
当年他自己习练多年的华山派内功就是被这股力道压下,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此时那口诀功法却似引力一般,连这一股微薄之力也给牵了出来。两者在体内激荡、互撞,依口诀运起之气却始终平和,调节着这两股力道,果然比前几次发作时都好了很多。
南宫雪见李亦杰身子晃了晃,头顶冒起丝丝白气,真现出些习练内功有成的模样。她也只在传闻中才听说过,上次在论剑林看孟安英教导李亦杰,曾暗照秘笈练功,确然神速,其中却未见任何迹象。果然魔教的功夫是只求速成,却不论扎稳根基。
她是最近才知李亦杰有这困扰多年的顽疾,当即就急的了不得,不知该寻何种药石来才好,眼前终于得获治愈之望,是绝不肯再轻易放弃的。在此事上,李亦杰更偏重于顺其自然,听天由命,还不如她在意得多些。
陆黔见两人自行练功,都不搭理自己。修行内功时最忌从旁打搅,若是稍有闪失,害得李亦杰内伤发作而死,今生今世是再别动与南宫雪结为连理的念头。
这心法古怪,他可真不敢贸练,或许只有修行过魔教内功之人才能有法融会贯通,这以后他就得寄希望于没到手的那本秘笈了。在石壁上四顾张望,发现除心法之外,偏角还有不少人形图样,正一来一往斗得激烈。通常这种情状,定然一边是魔教中人,另一边是那位前辈本人。
奇怪的是,被李亦杰以掌力震塌的墙壁只有薄薄一层,散落后别有洞天。三人走向程嘉璇所指之处,果然看到一具骷髅倚墙端坐,头盖骨微微垂向一侧,好似靠着墙壁静息。从遗留下的骨架结构及头骨仅剩空洞的五官看来,生前无论是男是女,都该是个美人。也不知有何根据,反正这想法就从心头冒了出来。
李亦杰心里一凛:“莫非是从前误入山洞的旅人,在这里绕得团团转,最终困死在这儿?”但想起那时洞口还没给大石封堵,绝不至困入绝境。却又何以被封入了墙中?虽推翻了此前想法,却更觉这事儿扑朔迷离。
南宫雪道:“你们看,周围还有许多贵重的珠宝首饰,可怎么都散在了地上?”陆黔道:“如此看来,这就是个女人,还是个爱打扮的女人。”女人又怎会有不爱打扮的?可要是这些首饰是她心爱之物,却为何在死前都解下抛开?这倒像她早已预见到自己的死亡,却仍从容赴死一般。
四人虽都不是珠宝行家,可仅以泛泛眼光看来,也知这一堆首饰皆非凡品,每一件都该是价值连城才对。程嘉璇在宫里做侍女,常为沈世韵佩戴妆扮,也认出有几件该是宫中才见得的珍品。道:“会不会是宫里的某一位娘娘,生前倍受宠爱,最后容颜老去,遭到冷落后,才死在了这里?”
陆黔道:“不对吧,就算受尽帝王厌恶,最多是打入冷宫,哪有让她戴着首饰就赶出宫外的?假如是已经死了,被别人抬来埋,也不会钻进这个山洞,将她佩戴一一解下,再扶她靠墙坐好?埋尸首的人最怕麻烦,都是草草挖个坑,胡乱填几铲土,好盖住尸体也就行了,谁耐烦费那许多工夫?亏你还在宫里当差,连这些常识都没有?”
程嘉璇为掩尴尬,又大胆猜测道:“或许她是个贼,偷了宝物后,被人追得逃进山洞,不敢出去,最后就饿死了。”
李亦杰抬头看看前方墙壁,想起几人方才都太过关注于尸体,却忽略了那面墙壁。这一看,果然见壁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字迹,刻痕因年深日久,洞中虽无日晒雨淋,却仍稍有淡漠。
然而在石壁上这些条细长的白色痕迹,倒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写上去的。向壁上一指,道:“看,墙上有字。”接着又苦笑自嘲道:“可惜我念书不多,大字也不识得几个。你们来看看,上面写着些什么?想必就是这位前辈遗言……”
陆黔和南宫雪一见字迹,不用他多说,就先仔细看了起来。李亦杰虽然看不大懂,但想到找着些线索,仍是由衷欢喜。一边看看字迹,一边扭头看看两人表情,就盼能得见豁然开朗之色。哪料到南宫雪眉头渐渐拧紧,牙齿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像是遇到什么难解之处,沉吟道:“这……这好像是一篇武功心法。可是,高深得很……”
陆黔看了一会儿,倒是满面轻松,继而微露不屑,道:“骗人的,运功路径全与常理不符,却像是有意逆转。你要是按它的法子练,过不了半天,我可以给你保证,就会血气逆转,筋脉尽断而死。这人大概是觉着给活活闷死了不甘心,就弄出这一篇东西来,想叫后来者上一个恶当,都死在这里陪她。谁叫最毒妇人心呢?那也是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