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三十五之鼓舞

一切备妥,这才咬破食指,趁着血珠大量涌现,两指捏住伤处,使鲜血流淌更为大量迅速。在指面缓缓摩擦,艰难描下一笔一画。每写一会儿,都要竖起双耳,伏在原地一动不动,留神听着动静,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直等确定无事,才敢继续这项工程。房中静谧,耳边安静得只能听到火苗燃烧之声,以及手指书写的沙沙声。

约莫写了小半个纸面,心头忽感一阵不祥,仿佛有种极其诡异的感觉逼了近来。没等深想,身上的被子已被人“哗”一下掀了开来。

南宫雪大惊,面上强自维持镇定,将信纸向下方推了推,甩掉火把。江冽尘顺手接过,点燃一旁的煤油灯,这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南宫雪趴在木板床上,周身衣衫一件未除,在他目光打量下,仍觉给他看了个精光,极不自在。

江冽尘冷冷的道:“你在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打算睡?”南宫雪道:“我不惯早睡,自小在华山,便是如此。”同时暗中祈祷,希望能使他相信。一边挪了挪身子,想将信纸遮住。

江冽尘冷笑一声,忽地一把扯住她后领,将她甩到一旁,信纸在床面暴露无遗。南宫雪仍想再抢,江冽尘早已先一步捡起,随手一抖摊开。南宫雪眼见大势已去,双眼紧闭,摆出副听天由命之象。

江冽尘匆匆扫过一眼,三两下将信纸扯得粉碎,就如有意做给南宫雪看的一般,转手将纸片逐一撒下,在她面前落了满地,在她腿上、身上也洒了不少。南宫雪紧咬嘴唇,恨声道:“你这样折磨我……很有意思么?”

江冽尘道:“本座没有折磨你。只想听听你的解释,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会安分,怎么,想给李亦杰通风报信?”南宫雪心想反正那封信已给他撕了,“死无对证”,强辩道:“没有!是我夜半无聊,随意写些东西取乐……你……你未免也太过多疑……”

江冽尘道:“嗯,随你怎么说。也别将我想得太愚蠢,有几句话,我提醒你一下,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为何经过来路小镇,我会带你到这里过夜,而未急于离开?你做过的一切,我了如指掌。上一份送给李亦杰的情报,我没有阻止你,现在他大概已经收到了,或者正带着人马,向这边赶过来?随他去吧,那是他的催命符,由你亲手交给他,效果更好。”

南宫雪道:“此话怎讲?”江冽尘道:“这个地方,就是一处现成的圈套。我会将一切布置妥当,只等李亦杰大驾。是以他要么不来,只管踏入一步,就是为他自己敲响了丧钟!”

南宫雪经他连日摧折,心志已全然崩溃,虚弱的扯住他衣袖,哀求道:“你……你不要伤害他,求求你……尽管杀我好了,如果能够消你的气……”手指在他袖端拖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江冽尘视线随意一扫,道:“你跟他,一个都逃不过,不必心急。说起来,本座倒是很好奇,你连写血书都想得出来,究竟是嫌弃自己的血太多,还是上次只剁了你一根指头,你觉着不够?”南宫雪剧烈摇头,双手朝背后瑟缩。江冽尘冷道:“愚蠢!”这时耳中听到一阵脚步声,南宫雪也同时瞪大双眼,四面打量。

这一来未能鼓舞李亦杰士气,却果真激得原庄主更为恼怒。头颈向旁一偏,双指点出,夹住李亦杰剑锋,大力反转。李亦杰半空中力不得控,整个人竟也跟着向外倾斜。原庄主找准机会,一掌向他腰间斩下。李亦杰另一手拍出,指尖插向他眼珠。以此情势判来,定是他先一招得手,才会给原庄主扫中腰眼。

原庄主掌心猛然转上,扣住他脉门,硬生生停在半空。李亦杰腕上如同套了个铁箍,动弹不得。原庄主猛将剑尖朝旁一弹,提掌击向他腹部。李亦杰只感五脏六腑都要翻了过来,如同断线的风筝,猛然坠下。

他此刻力气已近极限,双眼发花,头脑发晕,真盼着躺倒在地,好好喘他几大口气,休息个一天一夜。但脑中刚浮现起南宫雪娇弱无依的面容,不知从何处新注入一股力量,调起口真气,掌心拄地,挥剑向原庄主脚踝削去,叫道:“第五招!”

此时两人近在咫尺。李亦杰本道这一招定然得手,岂料原庄主平地拔起,双脚陡升,在剑尖一点,身子纵跃而起。李亦杰此时已有少许经验,当即转身,举剑横削,叫道:“第六招!”原庄主衣袖翻起,与他长剑相绕,李亦杰忽感周身机伶伶略过一阵寒意,竟连握剑的手指也有些掌控不住。眼前一花,原庄主竟然不见了踪影。

李亦杰大惊,四面环视,试探着转动脚跟。他对这房间不熟,更不知何处足以藏身。正当这片刻愣神当口,后颈忽然挨了一击,喷出一大口鲜血,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翼于心不忍,抢身上前,叫道:“李兄,你还是放弃了吧,你不可能胜过我爹的!与他过招的对手,在他眼里都是敌人,从不留半分情面!订立这种规则,本就是他不近人情,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即使落败也不丢人。雪儿知道你为她牺牲至此,绝不会快乐!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要让她在脱险以后,感受失去你的滋味么?”便欲上前搀扶。

原庄主抬臂一拦,道:“这场比武的规矩是单打独斗,中途如有外人插手,就算他输了。翼儿,你不要过去,他想救自己的妻子,应该付出相应代价。让他像个男人一样,做完他该做的事!否则即是贵为盟主,也会一生一世受人唾弃!”原翼急道:“可是……”

李亦杰长剑拄地,权充拐杖,艰难撑起身来,用衣袖抹去嘴角不断呕出的血水,苦笑道:“原公子,我意已决,你……还是别劝我了。六招……我也撑过来啦,还差四招,即使爬着、跪着,我也要将它挨完。请你……别累得我……功亏一篑。”

原翼暗自叹息,看他浑身满是鲜血,仍要强撑着坚持,明知实力相差甚远,抱着渺茫的希望不放,却是谁都难以嘲笑。默默退开几步,仍将场地让与两人。

李亦杰在山洞中习得内功心法后,自以为武功已有极大突破。不料在这位世外高人面前,招式不过于小孩子画图,出手前总能给他料穿,而空有内力,却无处使。苦笑道:“原……原庄主,我总算懂得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与您一战,我这一生……也不枉了。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落跑的逃兵,但若是我死了,还请您成全我这桩心愿,为我救下雪儿……”

原庄主毫不动容,道:“怎么,自以为势在必得了?你想跟我谈条件,先等赢了再说!”不待他反应,身形一转,双掌连出。

李亦杰长剑在他手臂间艰难翻转,同时还得暗运真气,以防长剑给他夺下。几招一过,大耗内力,累得呼呼直喘,上臂也酸软得寸寸低下。胸口一痛,一股涩意蹿升而上,几缕血丝从嘴角逸出。连声咳嗽,又是几大口鲜血在胸前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