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道:“本宫就怕李卿家一时糊涂,一颗心又悬在你身上,没着没落的,再说出些傻话来。为着想请你去劝上一句。女子为夫家娶亲纳妾,大有贤良淑德之美名,何况你又不是他的正室夫人,连偏房也算不上,同青楼里那些包养来的姑娘也没什么差别,吃哪门子的风凉醋?你不为自己想,也该多为李卿家考虑,跟你这种没身份、没后台的女人在一起,他永远只能安于现状,不进则退。如能娶了平小姐,便是四大家族的女婿,更可使他的位子坐得更为稳固。你要是真心爱他,是不是应该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是自私的用丁点可怜的爱情牵绊住他,阻碍他获得本应有的幸福。或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不是精通逼嫁么?再回去求求原公子啊,哭诉一通,说不定他看你可怜,还会开恩收留你。师兄妹同时与四大家族之后成亲,也好让你这个没地位的野丫头,从此在武林中得到一席之地,谁也不敢小瞧了你。包括本宫再同你讲话,也要尊称一声大嫂。”
南宫雪听她将自己的价值贬到了最低,却也并不如何恼火,只觉可笑无比,冷哼一声,道:“你要叫师兄入赘去么?最起码,我了解他,他同原公子一样,追求的是自己打拼来的基业,而不是靠着旁人势力往上爬!师兄说过,他是爱我的,有我,就是他全部的幸福。跟平小姐在一起,就算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他也不会真正快乐!”说到这一句,心里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之感。
沈世韵冷笑道:“哟,南宫姑娘当真自信,现在你可以凭空说一句‘爱情便是一切’,但等你二人一无所有,相拥着喝西北风去么?本宫并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将最终的结果告知你。无论你同意与否,接受与否,李卿家娶平家小姐,都是娶定了。哼,你以为自己有多风光?他当年为我神魂颠倒,任你跟在他的身后,再如何打翻醋坛子,他都不会多看一眼。那不过是一个我不要的男人,你就捡回去当块宝,天下间哪有如此荒唐之事?就算我的话他不听,本宫大可叫皇上下旨赐婚,他若不肯和亲,那就是国家的罪人,举国上下,凡有识之士,谁都不会轻饶了他。就算你想带着他逃跑,也已晚了。在他居所四周,本宫早已遣人团团围住,但须稍有异动,立即来向我禀报,说得难听些,便是软禁,本宫所决定之事,任何人都不可改变。”
南宫雪怒道:“下圣旨是随便玩儿的么?皇上待你一片真情,你却处处利用他,你于心何忍?”沈世韵道:“皇上待我怎样,我心里清楚得很。本宫不正是在回报他么?李卿家攀上四大家族这根臂助,大清的江山就有了保障,我为他稳固社稷,有什么对他不起?”南宫雪道:“如若满清当真强横,凭一己之力,足可当世无敌,又为何要仰仗他人之助?”
沈世韵道:“本宫没闲心同你多说,据称那位平家小姐,一直想亲眼瞧瞧传说中的赤砂珠,本宫已给了福亲王令,叫他命承王到荒漠戈壁间去寻了。李卿家既是代表我大清前往求亲,自当替他料理得万事具备。”南宫雪大吃一惊,道:“你疯了?就为了一颗……不知是否真有其实的珠子,你就……他万一有个好歹……”
沈世韵道:“本宫听说南宫姑娘懦弱无能,围着你打转的男人却个个有苗头。就算承王比李卿家、陆大人他们的本领差些,也不致葬送在点滴黄沙间。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赶紧追他去啊!到时李卿家问起,我就说你对他的无能失望透顶,已不准备再等他,跟承王私奔去了……”南宫雪怒道:“胡说八道!”
沈世韵笑容更甜,道:“是啊,的确是胡说八道,只要李卿家肯相信,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来驳倒我,任本宫怎么胡说八道都成,那就是真理!或者你自己去讲啊,那就不必说的如此难听,可以将你的所有难处,换做最委婉的说辞,编来给他听。说不定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主动鼓励你去追呢?”
那太监与她擦身而过,本已走出一段路程,忽然想起一事,又转头道:“是了,南宫姑娘,韵贵妃娘娘请您前赴一会。奴才本来是打算去请你的,但一时打听不出……你在民间的住处,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南宫雪皱眉道:“韵贵妃?我与她全无瓜葛,她为何要见我?”那太监赔笑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莫让娘娘等急。”
南宫雪心道:“凭什么你一句召见,我就非得及时赶到?我不是你的下人,没必要给你呼来喝去。”本已板起了脸色,几句怨词已欲冲口而出,但想他不过是一个太监,与他何干,又何必多难为他。应了一声,便向大殿行去。
殿中帘幔垂挂,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南宫雪强忍厌烦,径直步入,在梳妆台前停了下来。沈世韵正坐在一张椅上,对镜而视,一面涂脂抹粉。在镜中见到一个人影悄然行来,唇角轻抿,微笑道:“盟主夫人,好大的架子啊?本宫等得你久了。”
南宫雪见她仍是安然坐定,似是丝毫不以外物为意。而自己却要站在她背后,犹如奴才正向主子禀报一般,这显然是她刻意的羞辱。冷冷道:“不知韵贵妃寻我何事?如今我住在市井之地,比不得你在宫中清闲自在。唤我前来,不是专程看你打扮的吧?”
沈世韵微笑道:“什么人注定是什么命,生来如此,果然不假。”站起身来,也与她面面相对,故意叹道:“其实宫中女子看似风光,实则每日里除了在房中梳妆打扮,努力让自己看来更美些,等着帝王难得一日,施舍般的临幸,哪比得上你们江湖儿女的有滋有味、自由自在?”
抬起帕子,轻轻在南宫雪脸上抚过,道:“到底是天生丽质,在民间住过这许久,出落得愈发水灵了,本宫用再多脂粉,也达不到这般效果。怎么,是不是有备而来,打算一举俘获李大人的心?”
南宫雪头颈一偏,避过了她在脸上的指指戳戳,道:“我已经离开皇宫,一年中也没同他见过几次,你还想要我怎样?论美貌,我不及你,可以了么?不劳你虚情假意的称赞我。怎么,要说些姊妹间的体己话么?聊聊哪家裁缝铺子的手艺好,又或是什么招牌的胭脂更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