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三十六之遗憾

手腕微微颤抖,字迹也略显潦草,写道:“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看着师兄丧命,哪怕是牺牲了我。即便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其余的空白,就由我的全力来填补。”

上官耀华道:“笑话!自从香香死后,我原已心灰意冷,此生不愿再谈情爱。但自从她出现后,才让我犹如荒漠一般的心,重新活了转来,开始渴望甘霖的滋润……罢了,你终究是个大咧咧的男人,跟你说这些,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的转高。纸上写道:“只怕你填了一辈子,也补不满天际的空白。你这个笨女人,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在背后替他流血又流泪,就为供着他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心中激动,笔画拖出长长的一条,“啪”的一声,竟连笔杆也折断了。

南宫雪忽然站起,事前未显半分预兆,猛地身子前倾,扑入了上官耀华怀中,双手轻轻搂住他。上官耀华背脊僵硬,心道:“你这又是何苦?用不着这样诱惑我。与其给我转眼成空的虚无希望,不如根本没有希望的好些。”抬手便想将她推开,到得临头,却又不忍落下。

南宫雪嘴唇轻轻附上他耳际,低声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或许也没有机会再回来。最后一晚,我希望能留下一些好的回忆,记得你待我的温柔……求你,不要对我这样凶,好不好?我会害怕,会失去了前进的勇气,最怕,还是失去了追求的方向……”

叹了口气,耳语般的道:“如果我不在了,请你代我照顾师兄好么?他实在是一个……很需要人疼,要人管的人。在我眼里,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冷是暖,他从来都不懂得注意……他很勤奋,若是没有人来关照他,他可以整日整夜的练一个相同的动作,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也不肯罢休。他就是那样的人,认真的傻气,却又傻气的可爱……”

上官耀华听得直想大叫大嚷:“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他在你眼里,是值得全力呵护的人。那么我呢?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东西?一面伤着我的心,却要我来照顾你丈夫,休想!”

南宫雪一根手指轻轻按上他嘴唇,道:“或许短时之内,他还无法适应没有我的日子。请你帮助他,帮助他走出这一段阴霾,重新认识自己……我曾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走完这长长的一生,或许我做不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违反对他的承诺,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他愿意娶平小姐,那就娶吧,他的世界太辽阔,我不求成为他天空的全部,只要能有那样一个……永恒不变的小角落,能够属于我,独一无二的属于我……我就知足了。我走后,你要留心平庄主,师兄不能交出武林盟主之位,绝对不能。那是他挚爱的一切,如果我不能帮他得到,至少也要帮他守住,让他永不失去……”

南宫雪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他双肩衣衫。泪水仿佛有了温度,时而如同一块灼烫的烙铁,时而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时而火热,时而森冷。

上官耀华大感惊愕,将她揽在怀里,对这个女孩,又爱又恨,却是再也不忍伤害。许久后将她放开,提高声音道:“木兄,你当真慷慨,将令尊遗留下的几间店铺,都交给我打理?我生来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怕我给你搞砸了,你可得时常回来指教指教。否则亏空老本,那可怪不得我。”

南宫雪冷笑一声,道:“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啊?我从来就没觉得,能在菜盘边沿运用内力,隔物传递,流入盘底,借此吸附住表面一切东西;或与人碰杯时,将内力借助杯身传递,集中汇于一点,钻出个洞眼来,使酒水流下。同时利用他心中恐惧,全力握紧酒杯之一瞬,力道交替,使酒杯炸裂;或以弹指功夫,使胡椒粉钻进那人鼻孔,在他打喷嚏前,再封闭他全身活络穴位,将丹田之气困于体内,久不宣泄,倒地昏厥,或是……”

滔滔不绝的说了近二十种方式,才下了个总结,道:“假如做到了这些,便算武功高强,那么咱们也没什么比试的意义了。我宁可另去执著些无聊把戏,也没兴趣同你这样的高手切磋。将好端端的内功用在戏耍庸才之上,实在荒唐!”

玄霜脸色登时变了,同席的不仅是他,就连平庄主与平若瑜也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方才几人都是亲眼所见,玄霜动作不仅快如闪电,且隐蔽度极高,即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手,他也往往能出其不意,使人防不胜防,谁也看不出其中隐秘。然而南宫雪看似漫不经心,竟能将全盘玄机逐一揭开。既能看透,想破解也不是难事。

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若说方才比武尚存侥幸,这却是全无遮掩的真功夫。江冽尘目光中带了些深思,低声赞道:“好眼力!你倒是深藏不露。”南宫雪心中一凛,忽然后悔起自己一时焦躁,再次引起的轰动来。

这日晚间,众人各自安睡。平家庄内房间众多,不少高人都是独自一间。一众新归降的世家子弟挤在一间,南宫雪则待遇特殊,也得了单间待遇。

庭阶寂寂,望着星空夜凉如水,月光一片清辉,仿佛也透着凄冷,始终无心入眠。思考着这一条不归路,恐怕一旦踏上,就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

今日一般的风头,是出得够了,只怕多经几次,便不是风光,而是灭亡。轻叹一声,双手环抱住膝盖,夜风将她的呢喃依旧盘绕在耳,久久不散。正近物我两忘之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

南宫雪微微一惊,她此时已卸去妆扮,一头瀑布般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再要束起,只怕已是不及。本是极不愿开门,但那声音直响个不停,仿佛只要她不开,就将永无止境的敲下去。只怕惊扰旁人,更难收场。只得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半边身子隐藏在暗影中,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来人竟是上官耀华,刚等她开门,立即闪身而入,动作前所未有的迅捷。南宫雪虽不知他来意,但比起外路敌人,总是安心多了。

还没等她开口,上官耀华便先自顾自道:“木兄弟,一别经年,斗转星移,不意竟能在此重逢,也是有缘。明日离别在即,我想同兄弟叙叙旧,不给我这个面子?”同时举起一张纸,上端以正楷书写“隔墙有耳”四个大字。他明知不能谈,仍是非谈不可,足见何等焦躁之甚!

南宫雪想到今后恐怕无缘再相见,不忍推拒,顺着他话意强笑道:“哪里哪里,上官兄太客气了!请进来吧。”说着侧过身子,等他走入,立即将门关上,却像做贼一般,心脏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