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三十七之荒诞

李亦杰恼火万丈,道:“你们不是被他指使,来同我们为难的?能说出这一套无耻言语之人,也看不出高贵到了何处。要不是我们正有要事,没闲心同你们计较,奉劝二位,也就适可而止,别尽是倚老卖老。”

夏柳二庄主对视一眼,道:“你们要对付谁,老夫一点兴趣也没有。至于同七煞小子开战是不假,只不过啊,你这小子管得也太宽了些。现在你早已不是盟主了,试问,你又以何等身份,来统领全局?众位,老夫相信,你们在中原武林,也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就甘心受这个冒牌货驱驰?”

李亦杰道:“荒谬!李某这盟主之位,坐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曾有不少人觊觎是不假,可惜均未成行,最终仍是由在下坐了下来。你们是奉了谁的命,胆敢到此胡言乱语?七煞魔头要是想以这一招蛊乱军心,那手段却未免太过低劣!”

柳庄主道:“该死的!早已同你讲过,我二人不是七煞小子派来的,你的耳朵生来是当摆设的?不错,你的位子坐了不是一两日,但你提出禅位,却是一两日前的事。平家庄会客大厅,你宴请各路宾客,公然提出,因能力所极,不足以胜任,欲将盟主之位让与平家少爷。那许多双耳朵听着,总不见得是我胡编乱造?我也没有必要来造这个谣吧?现在你心里后悔,就大摇大摆的回到武林盟,趁着前几日之事尚未外传,仍要来过你盟主大瘾,肆意发号施令?这武林盟主的头衔,可不是你想丢就丢,想捡就捡的东西。更或者,你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有心做了这一场戏,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如何贵不可失?”

李亦杰恼道:“胡说八道!什么禅让盟主之位!都是那平家父女一厢情愿,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柳庄主道:“人嘴两张皮,你继续喊冤啊!喊得越惨,才越能引得旁人同情。管你现在怎么讲,至少那大会是你抵赖不掉的事实!否则的话,哼哼,大家都知道吧,盟主令牌向来是历代武林盟主的信物,见牌如见人,无牌如无人!那么,武林盟主,李亦杰李大侠,就请你将那块令牌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今天只要见到了令牌,我们立马掉头就走,再不来同你为难。谁再敢废话一句,谁就是对方的龟孙子,如何?”

李亦杰怒道:“你要看便看!盟主令牌,算不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没有做过的事,我便是没做过,你就是再问我百遍、千遍,我也不可能承认你低劣的谎言!”

一面探手在怀中掏摸,本想大加震慑他一番,然而怀里除几块单薄布料外,竟然空无一物。脸色登时一僵,又在各处衣袋掏摸一遍。那令牌本是盛在托盘上,由家丁端来献给平若瑜,半途由原翼插手,将令牌击得飞了出去,落在墙角。其后海水灌入,便不知被冲到了何处。李亦杰不知就里,额前已沁下汗珠。

南宫雪看出窘境,默默站到他身侧,轻声道:“看来,平家老爷子仍是没放过你,是不是?”李亦杰双拳狠狠握紧,道:“不错,他知道难以说服我,索性不再同我交涉,而是直接以药物迷晕了我,便来进行那该死的禅位大典!”

柳庄主接口道:“平家为做这场戏,可说是煞费苦心。当时曾有人提出‘武林盟主退位让贤,让的不是位,而是贤。既然如此,就该由大家公平较量一场,取有能者居之’。而今老夫不自量力,想来接下这个废弃的盟主之位。不知是否承蒙众位英雄瞧得起,下场来讨教几招,也算是走个程式?”

李亦杰面红过耳,见通智神情不似玩笑,没料到自己几句荒诞之言,竟还能得到他这等赞许,心里少不得一阵飘飘然。应道:“倒不是晚辈有意偷学别派功夫,只因……”

通智一摆手,道:“武林落入邪魔之手,大小门派都将不复存在,还管得什么门户之见?李盟主,人生在世,事须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规矩亦是如此,是由它来协助你,而不是束缚你。眼光须当放得长远些!”

李亦杰心服口服,垂首应声。其后几日,便全部用在了战法演练上。仓促之功,竟还颇具成效,日子也在忙碌中流逝飞快。

这一天,是七煞圣君曾扬言,大举攻下辽东之日。一大清早,李亦杰就率领着众人,在城门口相候。时间缓慢流淌,实是种难言的煎熬。

众人都暗自握紧手中兵刃,既存畏惧,盼着越晚见着这个死神越好。另一方面,则是盼望速战速决,即使战死,也好过提心吊胆的等待。这两种念头可说植根于每一人心中,就连李亦杰、南宫雪、通智大师这等久历战阵者,也为那般压抑气氛所扰,心头各自乱撞。

过了不知多久,场上仍是静悄悄的,不闻半分动静。一些心浮气躁者已感不耐,道:“七煞魔头怎地还不来?存心叫咱们干等?”“该别是暗地里打探,见着咱们这阵仗,心中害怕,远远的躲起来了吧?”“那也难说,七煞魔头这等杂碎脚色,又怎能同咱们相比?”实则这群人声音喊得越响,心里倒越是紧张。

李亦杰运起内力,道:“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或许七煞魔头是有意迟到,好令咱们放松警惕,再趁隙偷袭,咱们不能中了他的计。”南宫雪也道:“不错,各位不用将他当做邪道上的武学宗匠,那魔头向来便是个卑鄙小人,不会对任何人讲道义。”

然而两人这番安抚,敌不过重口纷纭,终显无力。李亦杰暗暗心慌,要是七煞魔头此时发动攻击,只怕纷乱的众人只能成为一群现成的活靶子,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忽有两名白须白发的老者慢吞吞的走了上来,口中唉声叹气。到得近前,才听清所道是“苦也!苦也!”李亦杰不知两人来头,但见这番气势,便是非同寻常,甚至比师父还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或许也是如原庄主一般,长年隐居,稀少出外的高人。能多一份助力,自是来者不拒,也上前打躬,口中说着客套话:“二位前辈远道而来……”

李亦杰并未猜错,这两人果然与原庄主系属同族,正是在山庄中头一步逃离的夏柳二庄主。南宫雪早已离开,而禅位大典时,李亦杰又是意识全无,因此谁也不认识这二老。夏庄主将手一摆,大大咧咧的道:“先不必客气,我们可不是来给你助拳的。”他嗓门洪亮,话声传出甚远,同时震得场上众人耳膜也是嗡嗡作响,不论方位远近,无一例外。

李亦杰一句话卡在半途,心头隐隐不快。武林盟主当得惯了,早已适应旁人对自己毕恭毕敬,而那老者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劈口便打断他说话,又称自己并非来帮忙。看他们那副悠哉模样,难不成此地一番血战,他二人还是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