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华山弟子死里逃生,望着李亦杰,纷纷大叫:“师兄!你终于来了!”“师兄,这魔头害得我们好苦!你可要为咱们报仇雪恨哪!”“师父,是师兄来了!”
江冽尘视线这才落在李亦杰身上,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李兄,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回你总算赶得及时。延迟四日,足见你心下犹豫。但为回华山救人,就弃辽东百姓不顾,这怕是不大好吧?难道只有你师父、师弟的性命要紧,旁人的性命就都不值一提?”
李亦杰怒道:“废话少说!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要不是你卑鄙无耻,采取声东击西之计,将我绊在辽东,又怎容你到华山猖狂?”江冽尘道:“声东击西?这话却是从何说起?”李亦杰见他装得一脸无辜,心下更恼,道:“你扬言先攻辽东,再取华山,这是你所定立,侵略中原的计划,怎样,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还没忘记吧?”
江冽尘假做沉思,道:“那是不错,就不知是何人多事,将我酒后胡言错报给你,害得你行止紊乱。本座确是要辽东,但在此前,还是清理干净正道逆党,来的更为要紧。”李亦杰本来也不相信他会放过中原一应战略要地,独将眼光置于辽东。听了他所言,视线颇有些不自然的向身旁南宫雪瞟去。
南宫雪受他眼神一震,见其中虽然外含深情款款,内里却尽是一片疑心。想到自己冒了生命危险,深入敌穴,好不容易探得些真正有些价值的情报,受旁人非议尚且不论,竟连一向深爱的师兄也不相信她。
只感一阵莫大委屈,脱口叫道:“你胡说!谁说你是酒后胡言了?你……你分明是一本正经的将教众召集到一处,开会商讨,最终才定下这番战略,当时……当时……”忽然想到当时在场的只寥寥数人,这一来却是露了个最大破绽。恐惧得瞪大双眼,立时闭口不言。
无奈她几句话间已尽露底牌,江冽尘冷笑道:“嗯,然后呢,这会议怎样,你再说下去啊?这是本教的内部机密,外人如何得知?你的情报倒比李亦杰更精准些?”还没待她反应,突以两根手指捏起她下巴,又迅速摔下,哼声道:“好久不见了啊?木子循大护法?本座没认错人吧?别来无恙?”
南宫雪大吃一惊,未料到如此轻易就给他看了出来。而那般卑劣行径,实是羞于启齿之耻,而今竟要当着师父与众位师兄弟面前揭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身子直朝李亦杰背后闪躲。
李亦杰对木子循一名虽感陌生,但听两人言语,也能将状况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抬臂一拦,半是护住南宫雪,一面也提防他忽施攻击,道:“这一件事,我来向你解释。雪儿都是为了我,才会答允平庄主的荒诞提议,到血煞教打探情报……”
将平庄主以婚约及盟主禅位为饵,迫得南宫雪不得不从,最后却又突然反悔诸般情由说了一遍,连自己也不知何以要向他辩解。
南宫雪神情瑟缩,望着李亦杰,眼里交织着几分感激。能得他如此体谅,日前百般牺牲,终究也不枉了。
江冽尘目光始终轻闲自若,稍一抬手,缓缓将兵刃从他颈前移开。转而五指相扣,轻轻击掌,门外突然闯进一群血煞教徒,各自抽出兵刃,齐指原庄主,闪过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剑影。
原庄主眼见大势已去,颓然坐倒,口中仍不肯服软,道:“你这小子再如何神通广大,我也绝不信你能未卜先知。我会到华山来寻老朋友叙旧,定然远在你意料之外,那么这欢延香,料来也不是备来对付我的。那就是给亦杰和孟掌门设下的绊子?哈,枉你自称天下无敌,对付旁人,竟还在背地里使这些卑鄙的小把戏?”
江冽尘淡笑道:“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往往最能收效,你说呢,原庄主?嗯?”原庄主面露冷笑,向身前横列的数排血煞教徒扫过一眼,道:“瞧这架势,你这小子今天是要杀了我,好阻止我去助孟掌门一臂之力?我身陷狼窝虎穴,又已功力全失,是全无抵抗之能,唯有任凭你宰割的了?”
江冽尘道:“不,对前辈高人,该具备的敬重,本座还是有的。只要你不来同我为难,这四天,本座仍可令人好吃好喝的款待你。至于华山派一干人众,只要不取过激之行,我同样不会伤了他们性命。其后几日,你是到外头跟孟掌门话别呢,还是在这房中颐养天年?”
原庄主冷哼一声,道:“就算是在这房中坐死,我也不想再多见你一眼!”江冽尘道:“很好,那就请原先生在此好生歇着。”又向一旁看热闹的众教徒道:“原庄主四天内的衣食起居,由你们贴身照管。哪一人稍有渎职,或是令原庄主觉着有一点不痛快,本座定当严惩。都听清楚没有?”
众人躬身领命,便上前搀扶。原庄主敢作此赌,也是暗自揣摩江冽尘心思。他再如何穷凶极恶,既然早已有所算计,在李亦杰前来之前,想必不会轻动孟安英。
其后数日,原庄主果然闭门不出,其余血煞教徒依言递汤送饭。朝阳台上华山派一众弟子瘫倒在地,各自全身脱力,孟安英决意不受嗟来之食,概不接受。身旁众弟子好意规劝,心想几天里不吃不喝,又何来的力气同七煞魔头相抗。但见师父执意如此,却不敢多言,既怕担上个背离师门的罪名,连自己也不敢吃了。
玄霜每日到山前张望,说不清心下是何考量,既盼着能见李亦杰及时赶到,却又不愿他来白白送死。可想而知,江冽尘如此大费苦心,为的全是李亦杰一人,一旦他当真到此,还不知将受何等刁难。对李亦杰,毕竟相识多年,又算不上刻骨大仇,总是存着几分善意。至于华山派,同他全然不相所及,是全是亡,也同他无所相干的了。
江冽尘则是高深莫测,每天不知在华山各处打量些什么,却不再到几人眼前晃动。这三日看似平静,却在暗藏的波涛中度过。
到了第四日午时,血煞教徒在朝阳台前集聚,与华山派众人形成分界,广场中央放了把藤条座椅,江冽尘独自坐在椅上,身旁几名教徒一左一右的摇着蒲扇。日头升上树梢,缓慢向上攀移,偶尔听得几声蝉鸣。在华山一众这边,阳光洒在身上,却丝毫觉不出暖意。
江冽尘双指抵着额角,目光在全场扫视,眼中有几分疲累。若不是早知他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倒真会对他心起怜惜之意。
一片静谧中,只见得火球般的太阳缓慢攀升。忽听“吱呀”一声,一旁的偏房门板推了开来,原庄主大步跨出,初时身形隐藏在暗影中,模糊间带有几分神秘。而等完全站到场地中央,光芒洒照下,整个人就如镀上了一层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