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三十七之焦急

玄霜心中不快,道:“个人实力如何,不单以年龄为据。不少人练了一辈子,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大把,或许武功还不如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那也是有的。你拖拖拉拉,不肯跟我动手,只恐是怕输吧?你也不是什么向强者挑战,意欲讨回公道的豪杰,而是信口雌黄,企图借机逃跑的宵小之辈。到了战场上,哪还有你选择对手的权利?要不肯跟敌方主将动手,难道直接打开城门,恭请他们入内,以示不屑?小王再如何不济,总也是近年来江湖上卓具盛名的血魔少爷,真就如此入不得孟掌门法眼?”

孟安英哼了一声,权作默认。李亦杰在旁叫道:“玄霜!不得对太师父无礼!”

玄霜极是冷漠的横过一眼,声音坚若寒冰,道:“你认错人了,我名叫凌霜烬,血煞教的副教主,不是你所说的玄霜。孤家寡人一个,何来的太师父?”随即做足礼数,向后一个躬身退步,施礼道:“孟掌门,这厢有礼。小侄学艺不精,还望孟掌门手下多多留情。”

孟安英道:“这些客套话,等到比武以后再说个够,成败不是靠拍马屁就能拍得出来。一旦对决,就要有赌上生死的觉悟,身为大名鼎鼎的血魔少爷,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玄霜心道:“对你客气些,你不要当做福气。”不再同他拜礼,一个跟头翻出,双掌交错,呈前后交叠之势,向孟安英击去。

孟安英昂然而立,身子动也不动。直等他攻到面前,双臂轮起个圈状,带起一阵旋转气流,向玄霜推出,变招之快,出手之准,均堪居上称。单是浅层的华山功夫,决然到不了这般境地。

玄霜大出意料,惊异中匆忙一个翻身纵离,在地面一个翻滚,重又站起。默想方才过招突兀,将内息在体内流转一周,双掌间立时蕴满真气。方才抬头转身,只见面前黑影一闪,孟安英已闪电般急扑而至。

穴道连续被点了几昼夜,就算当真是以内力冲开穴道,四肢也该酸软不堪,运转不灵才是。而强行冲开穴道禁锢,须得耗费大量真气,更非易事。何以如今孟安英功夫不但不见减退,反而上升了不止一个层面?玄霜还自疑惑,攻势转眼间已到面前,不得已提步拆招,双掌推出,硬接了一掌。震得心肺同时一颤,滑开一步,重新架起阵势。

李亦杰又惊又喜,道:“看来师父倒有得胜之望!”随即心想:“玄霜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一年来再加苦练,又能有多大进步?我也当真是昏了头,竟在担心师父会输给他……”又或是该说,七煞圣君昏了头,竟会要一个小孩来对付闻名天下的华山掌门。

正寻思着,玄霜又已与他拆了十来招,孟安英双掌绵密如雨,不留丝毫缝隙,当真成了道无孔不入的攻势。玄霜眉心一拧,竟腾不出手来抽日月双轮。初时尚能仗着身形灵活,左避右闪,总算没给他沾到一片衣角。然而时间一久,体力逐渐不支,再也跳跃不起,只能给他迫得步步后退。胸口感到一股强大压力,压迫得几乎窒息。

江冽尘起先只漫不经心的看着玄霜出手动作,逐渐转到孟安英身上,多加审视几眼,表情逐渐转为凝重,似是有几分深思。

李亦杰急叫:“万万不可!”因太过焦急,连音调都变了。不料却更增江冽尘恼火,道:“万万不可?你以为自己在命令我?难道这世间之事,全由你说了算?本座就该为你一句‘万万不可’,当真饶过了他?那咱们就来瞧瞧,究竟是如何万万不可。”

手臂探出,揪起沙齐脖子,手指猛然收紧。只见沙齐表情先是极为痛苦,很快便转为僵直,嘴角一缕鲜血流淌下来,在下巴凝固不动。江冽尘随手将他甩在地上,一脚踢得他几个翻滚,道:“李盟主,还有什么话说?”

李亦杰惊声大呼道:“小师弟!小师弟——”望着沙齐尸首在地面翻滚,最终停止不动,面上仿佛仍带了一丝微笑。

回想起这位小师弟一向是大家的开心果。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的确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跪在孟安英面前,奶声奶气的请求道:“师父,您就收下了我吧!别看我年纪小,只要全心练武,将来一定比师兄师姊更厉害!”最终孟安英抵不过,李亦杰等人也在旁连声求情,才终于将他收入门墙。

而这位小师弟倒也当真争气,每日里勤学苦练,不曾稍怠,果然很快赶了上来。途中时常缠着师兄提问,起初众人尚能答复,但逐渐他所言愈发精深,竟连许多入门已久的弟子也答不上来。

想起他拉扯着自己衣袖,撒娇道:“师兄,你就教我这招剑法嘛!到时我就带你去找后山上最大的蟋蟀!”

想起一次新年,南宫雪在炕头剪窗花,李亦杰则一张张贴起。沙齐笑嘻嘻的拉着南宫雪道:“这一派喜气洋洋的红色,最是好看不过。却不知师姊几时才换一种剪法?”南宫雪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你有更新奇的花样?教给师姊好不好?”

沙齐笑道:“那也简单得很,只管在纸上将字形描出,对照着边框挖去即可。”一面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为维持神秘,特意躲在桌角。最终交给南宫雪,刚好李亦杰也走了过来,要拿新一张窗花,正好看到红纸展开,出现不是别的,却是个大红“囍”字。

南宫雪登时羞红满脸,斥道:“胡闹!”望望李亦杰正在面前,慌得转头奔了出去。沙齐笑嘻嘻的道:“我是问问师姊,几时才能吃到你二人的喜酒……”

如今这些回忆,仿佛都被抛到了久远之先。可曾经活生生站在面前,同大伙儿嬉笑打闹的小师弟,却已永远消失,再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不会有任何知觉了。

李亦杰口唇咬得渗出鲜血,声音打颤,道:“你……你竟然……”江冽尘道:“那又如何?本座要是不先杀一人,你始终当我是在同你开玩笑,不会真正动手,如之奈何?”顿了顿,走到另一名弟子身侧,淡淡道:“李亦杰,你要是再不尽早下决心,本座并不介意让他成为第二个。”

李亦杰身子剧震,道:“不……不要!你……你为何非要逼我?我……我……”江冽尘道:“你要是执意保南宫雪,待我将华山派尽数杀光,早晚也要轮到她。为了这一个女人,害尽全派性命,你觉着值得?日后就算是同她在一起,心里又怎能全无挂碍?”李亦杰欲言又止,却始终没向身旁的南宫雪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