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三十七之止息

终于扎萨克图长叹一声,道:“也罢!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勉强你,也不来碰你,你就在这房中好生休息。但我也绝不会让你回去见孟安英,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大度,这已是我所能容忍的底线,你最好别再妄图触犯我。”说完狠狠一甩袍袖,急奔出屋。楚安琳望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两人本应就此相安无事,但历来贪心总有不足。扎萨克图失势后,心胸尤其狭小,只觉全天下人对他均有亏欠,这笔债须得一一偿还。因此凡是他想要的,无论是人是物,都将不惜一切手段强取豪夺。楚安琳虽然在他身边,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也令他尤其恼火。

听多了下属谈论“若想得到一个女人,便要先拿下她的身体,远比骗得她的心重要。”思潮暗涌。最终借着一次酒后乱性,闯进楚安琳房中,强行占有了她。事后倒真有几分后悔,谁料楚安琳不哭不闹,也没来向他责问一句,仍依每日照常起居。扎萨克图做贼心虚,不敢主动探听,只好在暗地里加派人手盯梢,以免她自寻短见。

又过了一段时日,楚安琳情绪终于转归镇定,整日尽在书房中翻阅典藏,将扎萨克图千辛万苦收集的秘笈逐一看遍。偶有闲暇,则与他谈论武学大成之道,集数家之所长,弥方寸之所短。

扎萨克图虽不解其意,却分明觉出她态度好转不少,对自己的抵触也不再如往常般明显。而楚安琳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在其练功一途颇有助益,扎萨克图已觉经她提点,诸般困惑迎刃而解,喜不自胜。同时暗中惋惜,早知这法子如此有效,为何不提早施行。

每当他论及武道,楚安琳也随着他性子,侃侃而谈,堪称良师益友。但他若想更进一步,谈些初为人父之喜,或是不知咱们将来的宝宝是男是女,该给他做些小衣服等等,楚安琳则立即板起脸,冷如冰霜。扎萨克图碰过几次钉子,渐渐学得乖了。暗想两人能有如今这份友情,已属不易。放眼来日方长,自己一片深情,还愁感动不了她?

与此同时,孟安英亦是锲而不舍,以各种途径打探楚安琳下落。然而落到魔教手中的人,竟也如魔教本身一般受人忌讳,苦寻多日,旁人连这话题也不愿多谈。正当此时,原庄主出现在他面前。

提及两人初遇,那还是不打不相识。正值原庄主在各地连犯大案,追踪的捕快也是个个束手无策,地方官员摊上这桩案子,不知受过上司几度责骂。不得已备下重礼,前来华山求援,一番商谈后,掌门人派出几位得力弟子出山相助。

那教徒吓得退到门边,才小声报道:“是……是……楚姑娘醒来了。”扎萨克图滔天怒气骤然止息,道:“当真?快!快带本座去见她!”几乎是将那教徒推了出去。

两人匆匆赶至卧房,只见楚安琳已坐起身来,太阳穴轻轻抵着床侧的廊柱,额头上还挂着一片片细密的汗珠,强撑着不适,道:“都给我让开,让我走!”一旁几名教徒小心翼翼的道:“楚姑娘,教主吩咐过,在他老人家未到前,您哪儿也不能去。”“是啊,楚姑娘,小的们找一份差事不易,您别难为我们成么?”

楚安琳咬牙道:“走开,由我去向他解释便是……”情绪一时太过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扎萨克图看着她这副柔弱可怜的神情,心中仿佛也随着她一阵抽痛,喝道:“教主夫人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怎地?都给我出去,待本座跟她单独谈谈。”那几名教徒倒也乐意摆脱这吃力不讨好差事,都纷纷退了出去。

扎萨克图走到床沿坐下,轻轻扶住楚安琳双肩,柔声唤道:“安琳……”楚安琳见他靠近,立刻将头转向里侧,抬臂一甩,将他胳膊挥了下去,皱眉道:“别碰我!你没有资格碰我!”

扎萨克图全身如同被抽了一鞭,心下剧痛,道:“安琳,你……你为何要这样待我?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看在我放下架子,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你,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心软么?”楚安琳视线始终朝向里侧,面部线条坚挺,显然是毫不动容。

扎萨克图又道:“难道你是恼我伤了那个小子?但他对你如此粗声恶气,你心里只有他一个,连我身为外人,也看得一清二楚,他竟敢胡乱猜忌你,我只不过是替你出手教训他。”楚安琳咬牙道:“那是我的事,你既然自称外人,便不劳阁下操心。”

扎萨克图一双眼睛疯狂转得几转,忽然抬手按住脸上面具,涩然道:“难道……难道是因为我的脸毁了?可是,可那是为了……当初我在努尔哈赤老匹夫全盘监视下,好不容易才诈死脱逃。若想出城,就须得躲过守城侍卫的严密盘查,稍有差池,则万事休矣。为苟全性命,以求再见你一面,我只能将一张脸毁得面目全非。难道……最终竟是因此,换来你的嫌弃?那我如此辛辛苦苦,卑微求生,为的又是什么……还哪有半点意义?”握紧拳头,在墙面狠狠击打,砰砰声不绝于耳,力道大的连整座小室都在颤抖。

楚安琳这才转过头,见墙上转眼印满斑斑血迹,而扎萨克图如此歇斯底里,几欲崩溃。不由想起两人初次在山洞中相识,躲避风雪,互作疗伤时的平静安然,又觉不忍。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嫌弃你。如果两人真心相爱,那么无论其中一人的容貌成了什么样子,是老是少,是美是丑,都不会成为另一人离开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