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眸中也闪过一丝不忍,道:“好,既然你一定要听真话,那我就对你老实说了。最初的感情,是未经思考时的模糊不清,换言之,也完全是不准确的。咱们就好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你的视野太过壮阔,身边永远少不了惊心动魄。而我……真的已经累了,我想要一份平静的生活。就算你可以为了爱我,陪我隐居,但我却知道,你的性子,注定无法长久沉寂。等你对我也厌倦了,那么咱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又哪有任何东西,能再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想面临那一天,咱们在一起……注定是不合适的。”
原庄主眼中厉芒大盛,道:“看来,今天我若是不杀了这个小白脸,你是注定不会收心,老老实实随我回去的了?”阿茵大吃一惊,挺身护在那人身前,哀求道:“不成,他不会武功,你……请你不要伤害他……有什么怨,只管冲着我来。有什么气,冲着我撒。”
原庄主冷笑道:“哈,他手无缚鸡之力?那到了勾引别人老婆的时候,怎么就有了力气?你开出的价位,就是想同我比拼家底了?仗着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产业,又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我原某人并不是卖老婆,我也后悔当初有眼无珠,竟会认下你这个兄弟。阿茵,你让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阿茵急道:“住手,住手!这怪不得他,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爱情的发生,你怎能责怪任何一方?如果你定要对付他,那就先冲着我来吧!但也请你考虑清楚,别让旁人觉得,你不过是一介武夫,除了拳头,就什么都没有。”
原庄主咬牙不答,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长剑直刺了出去。阿茵一声尖叫,拉着那公子向旁避开。原庄主剑气在面前空地上刻出长长一道沟壑,翻卷出大量沙石。阿茵吸了口冷气,道:“你真就如此狠心,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原庄主长剑连挥,大喝道:“是他背叛我在先,不是我的兄弟,便是我的敌人!阿茵,只要你回心转意,我绝对不难为你!”阿茵咬牙不答,仍然拉着那公子四处闪避。若是寻常热闹,大街上必然堵满了围观者。但此时却是一人手持长剑行凶,稍不留神,就将牵连无辜,早都四散一空。
原庄主长剑就似粘在那公子身上,如影随形,剑气交织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光影。别说这两人本就不通武艺,便是真正的高手,在原庄主面前,也走不过几式。终于原庄主一剑劈落,将两人握在一处的手震开,又向那公子刺去。
阿茵突然合身扑上,挡住了剑刃锋芒。原庄主剑术虽已练到收发随心,百忙中仍然收手不及,长剑穿透了阿茵身体,鲜血汩汩涌出。原庄主大惊失色,撒手抛去长剑,将阿茵瘫软的身子搂在怀里,几度呼唤,胸前已被她衣上血迹染红了一片。
原庄主急道:“为什么?阿茵,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从来没有啊!阿茵……”剧烈摇晃着她双肩,希望能唤回她几分意识。阿茵面色惨白,几根手指轻轻捏着他衣带,口中低微的吐出几个字:“求你……求你照顾好……翼儿……告诉他,做娘的对不起他……”话音刚落,双眼合拢,已然撒手人寰。
两人在原家庄中成婚,得到父亲及一众叔伯、兄弟好友祝福。度过一段甜蜜时期,阿茵舍不下江湖中多般见闻,又同他回到中原闯荡。此行中从山贼手中救下了一位富家公子。那人道过谢意,自称同父亲有些口角,一怒出走,想凭着自己的实力,出人头地,以使父亲后悔。
原庄主二人年纪正轻,刚是逆天而行之期,对那位公子很是赞成。帮着他开起了一间店铺,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三人也是交往密切,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原庄主更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对其前所未有的信任。更将阿茵生下的儿子原翼,许诺给他做了义子。
背叛正是由顶级的信任衍生。有一次原庄主得到消息,满洲使臣来向大明进贡,那贡品正是一对价值连城的玉兔。原庄主有心挑起满明过节,自己从中取利。阿茵往日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捣蛋性子,初为人母,竟也收敛不少,叮嘱他早去早回,又道:“如果实在不行,也不用太过勉强。”
原庄主笑道:“玉面鬼盗亲自出马,哪次失过手?阿茵,你放心,我早有打算,等做完这最后一票就收手,以后就专心陪在你的身边,可好?至于那玉兔,我是要送给翼儿的满月礼,你这个为娘的,可别吃醋。”
阿茵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尴尬,道:“瞧你说的,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原庄主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没留心到她的古怪,又拜托那位少爷代他照顾阿茵。
这一趟行程格外顺利,原庄主盗得玉兔,轻装返回。兴高采烈的推开房门,眼前却是一片荒凉景象,早已人去屋空,室内几张方桌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正愣神间,忽然听到一阵低微声响。一个激灵,只见原翼躺在襁褓中,小手伸张着,正在放声大哭。
原庄主脑中煞时一片空白,只想着:“阿茵呢?阿茵到哪里去了?怎地放任翼儿挨饿?”四处探看,连那位朋友也是影踪全无。感到脑中嗡嗡作响,生起个极不情愿的猜想,反复作祟,难以打消。
不得已才向左邻右舍打听,答复大同小异,都道:“哦,你问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趁着丈夫不在,早就同她的野男人跑啦!”“是啊,都说红颜是祸水,那女人生得好看,果然靠不住!连家里吃奶的孩子也扔下不管了,这个做娘的,心地怎就这么狠!”“他们是顺着正东方向去的,你现在去追,或许还赶得上!”
原庄主心中又气又急,当即整顿行装,沿途追赶。果真在一处偏远城镇中,见到了阿茵与那位朋友的身影。
两人身子依偎着,神态亲昵。那公子从摊架上拾起一根珠钗,轻轻别在阿茵头上,微笑道:“阿茵,现在我用这根珠钗锁住你,你就再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了。这一辈子,都只能同我捆在一起,相依相伴,不离不弃。”阿茵满面羞红,轻嗔道:“哼,只凭一根珠钗就想笼络我,也看得人家太过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