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三十八之计策

沈世韵目光回旋而过,重新落到了福亲王脸上,颇有深意的一笑,道:“这桩任务,还是交给王爷,最合适不过。”

这一句轻言细语,却无异于给人宣判了极刑。福亲王只觉两眼一黑,强撑着面色不改,道:“娘娘说笑了,要说行军打仗……好比你叫我去抵御魔教反贼,或许我尚能胜任,但就凭我那两笔狗爬,怎能登得大雅之堂……到时礼亲王垂死挣扎,反咬一口,必要同先帝真迹相比照,要说本王也不过是认得先帝笔迹,待到摹仿,那还相差甚远……”

沈世韵道:“既能识得,便可摹仿三分。再说同一人的笔迹,又怎能处处相同?或是先帝爷当时重病缠身,提不动笔,那也是有的。实在不成,尽可同他胡搅蛮缠,便说先皇真迹,又哪是人人有幸见得?你们说我这幅是假,我也说你们的是假,怕他何来?”

福亲王无可奈何,道:“娘娘随口说说,何等轻巧!还等本王先考虑……”

上官耀华冷笑道:“大话倒是人人会说,一等付诸施行,这就都忙着缩头避难去了?你已经上得贼船,还想怎样?要是始终对皇上忠心不二,又怎会先起反叛之心?那也就索性反到底了,半途举棋不定,自以为可以依附强者,不费什么力气,便分得好处,那是做梦!此时尚存顾虑,可是打算留下一手,以备不时之需?或是你正可以此为凭,去向皇上讨饶归顺!”

多尔衮抚掌笑道:“说得好!哈哈,福亲王,瞧瞧连你的儿子都有这份觉悟,你这做父亲的,可不能落于人后啊?”上官耀华似笑非笑,道:“摄政王,您倒是有勇气,有担当。小王若是没记错,您同先帝爷还是亲兄弟,他的笔迹,想来是见过不少的。此事总得有人出头,王爷意下如何?”

李亦杰这才想通,原来上官耀华先前一味贬损,并非是辱骂福亲王懦弱,倒是有意以激将法逼多尔衮开口,再顺理成章的将这桩任务移到他头上,倒是不错的心机。反正此事无伤大雅,围观三人暗斗,倒也有几分乐趣。

显然福亲王也已想明此节,微微一笑,道:“是啊,本王无能,不足以当大任,久闻王爷书法是京城一绝,有幸观瞻,堪慰平生。”平若瑜笑嘻嘻的道:“是啊,王爷您寄众望所归,可别让大伙儿失望了。”多尔衮极是尴尬,暗悔自己不该多那一句口。

福亲王道:“这计策好是很好,但将来娘娘若要翻脸不认人,恐怕难平他们心意,再生变乱。”沈世韵微笑道:“本宫一言九鼎,说过给他们,自然就是给他们,却要反悔什么了?”福亲王一怔,道:“可娘娘一旦履行承诺,岂不将大清版图割得七零八落?于实现大一统可不利啊?”

沈世韵道:“外邦边夷之地,本就人烟稀少,大清徒占一块挂有虚名的空地,又有何益?若是划分给异族,他们自当在此种植畜牧,再将所得向大清进贡,我朝更可多得一批外在收益。日子也不必多,每年一次即可,就如从前的女真与大明。此际预先将条件谈妥,令他们归心臣服,大清同样可以派兵保卫,助他们抵挡外敌侵略之灾。”

另一位老者道:“原来如此,那么韵贵妃要我们做什么?边疆之乱,我等公然相助哪一方,恐怕都有些说不过去。”沈世韵道:“不错,再言道远水难救近火,不得不做好两手备防。要说朝廷的死对头血煞教……”

李亦杰心念一动,他听沈世韵与人商议变乱之事,很觉诧异,但想自己在旁未必插得上话,纵然规劝也是无效。直至此刻,想到双方目的不谋而合,也不知该是欣喜还是遗憾。

沈世韵续道:“若是魔教此际出动,在京城左近大肆动荡,朝廷自当派出兵力镇压。两相一过,宫中可用之兵,早已剩得不多了。到时咱们从中变乱,必将陷城外士兵于两难,外忧内患交杂下,他们仍是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若是宫廷生变,最坏也不过是顺治下台,万一京城失守,却连大清国运也会从此衰败。孰轻孰重,想来他们自能分辨。不论作战结果如何,紫禁城中,却早已改朝换代。”

上官耀华冷笑道:“哟,韵贵妃,够狠的啊?皇上如此待你,你就在背后这样算计他,良心真是给狗吃了。做你的丈夫,当真倒霉得紧。怪不得旁人都说红颜祸水……”

沈世韵淡淡的道:“帝王之爱,永远都是不可靠的。他自当平稳后宫,怎能专宠于一人?只是君无戏言,他早已答应过立我儿为储君,如今无缘无故,只因同本宫关系冷落了,便要撤销旨意,着实令人寒心。”

上官耀华道:“他要立储君的对象是凌贝勒,如今却要你在这边瞎起劲什么?若不是狗拿耗子,那便是借玄霜之名,公然谋反。到得事成之后,坐上皇帝宝座的,还不知是什么人哪!”沈世韵道:“无论如何,至少不是承王殿下。”

多尔衮见着两人争吵,只觉有趣,道:“娘娘倒真是看得开。不过魔教一众反贼,有如脱了缰的烈马,终究野性难驯,你又怎能叫他们如你所愿,依言攻打京城?万一南辕北辙,岂非于计划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