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一见到他,当即站定脚步。原庄主面上的坚毅也立时转为一种混杂着温情与徘徊的痛苦,嘴唇微颤,竟连一句话也无法开口。
李亦杰不必劳神过多,目光只投向原翼双眼。见他眼神中仍是那般茫然一片的空洞,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道:“不用再想了,那不是他。还是那只傀儡。”
这一句算是将原庄主方才传授的“速速打击法”给学全了。有意无意的护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着儿子这般冷血无情,而过于痛苦。故作无谓,冷笑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原大少爷啊?怎么,又替你高贵的主子,传达什么圣谕来啦?”话里含讥带讽,极尽侮辱。
原翼充耳不闻,默默打量着两人,冷冷的道:“二位,果然守约。”熔岩在他脚底潺潺流淌,沾上他的衣摆,便又继续向前流去,而他衣摆却不见烧焦。
李亦杰心中一颤,不知他身上带了什么邪门异宝,又或是阴寒功夫练到上乘,竟能不惧熔岩之烈。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冰雪中化身而出的雪公子?
原庄主暗暗叹息,不知这位年纪轻轻的武林盟主,这个背负着极多责任的青年,心里究竟隐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苦痛?
但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不也同年轻时的自己极为相像?当年阿茵惨死,他便是不愿面对,整日里借酒浇愁。而等他真正能够接受时,又将这份痛惜全盘转移到了仇恨上,奔走各地,到处杀戮,将中原大地一时间化为一片修罗场。他的痛苦,是全然发之于外,淋漓尽致。而李亦杰的痛苦,却唯有憋在心里,一再地咬啮、折磨着自身。
李亦杰恍惚之中,只觉意识时而随着幻觉游离物外,时而却又随着现实景象飘飘忽忽。半空中有几只海鸟飞过,依然带不走他的愁绪。不远处走过几个夜行人,步履匆匆,又有谁去在乎?
然而过得片刻,李亦杰忽然一震,脱口叫道:“雪儿!”想到之前看到那女子的回眸一笑,笑容中却饱含凄楚,那是同他一样的常年隐忍。慌忙探头张望,只能见到一个苗条的背影,随在几位年长老者身侧。那几人也是隐隐约约,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看到过。
但此时一切的影像俱失神彩,他眼前所见,心中所想,都只剩下那个背影,那个模糊的浅笑。抓住原庄主衣袖,仿佛那便是自身的唯一支柱,叫道:“原伯父……我……我刚才好像看到雪儿了?我……我要去追她……”
原庄主反手扣住他手腕,叹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你也是因为思念南宫姑娘太甚,以致产生了幻觉。想想看,她现在理应好端端的待在宫里,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唉,果然是孽根深重!好不容易让你设法转移开思念师父的愁绪,而今你却又为了师妹,重新将自己陷入苦海……”
李亦杰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的确看到了!”想起一事佐证,忙道:“火山眼看就要爆发,这岛上的居民早已逃得一个都不剩,怎会再有人主动上山?原伯父,咱们便跟上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如果那人不是雪儿,至少,我也要提醒那几个无知的旅行者。但若万一……她果真便是雪儿,如今正落于他人掌控,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定要将她完好无损的救回来!”说着转身便向山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