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双目合起,半晌才又张开,道:“朕早已说过,只要朕活着哪怕一刻,就不会把玉玺交给任何人。这兵符,朕不会要,另外……那安息香的解药,朕也不需要。但他们两个……你还是给他们解了毒吧。策划这场政变,为的就是要做人上人,别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也算是朕的最后回馈,从此……再不相欠。”
玄霜握着兵符的手指根根收紧,似乎仍想据理力争,最后却只是摇头叹息,道:“好吧,就便宜你们了。”拔开瓶塞,将两粒丸药倒在掌心,作势正要朝前递出,忽而手掌一转,恰好以双指夹住,反向弹出。顺治还没回过神来,已觉有物送到喉咙,不等反应,便先吞了进去。
玄霜笑道:“人家越是不要解药,我就偏要给他。哎,我是不是个坏孩子?”见着耍弄得两人也够了,将解药同样弹出,道:“服下后还需休养半个时辰,毒性才能全消。”
多尔衮默默将药丸咽下,道:“凌贝勒此举,是有意向皇上卖好,软硬兼施,没错吧?但你仍是拿不到玉玺,还在得意什么?”玄霜道:“王爷哪只眼睛看见我得意了?我要做什么事,难道还须得一一向你解释清楚?我瞧您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止安息香,我还有许多种玩意儿,可以让你体会个够。”
多尔衮道:“都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是不是?魔教是大清朝的死对头,你用他们的东西,想来接管皇位,恐怕是不大说得过去。”玄霜道:“谋反便是谋反,要什么响当当的口号?”
两人正争执不下,门外忽然传来连声惨呼,接着“咚”的一声,一团人影撞进殿门,接着就重重栽倒在地,大声惨呼道:“万岁爷……万岁爷饶命!”几人定睛看去,见那人竟是福亲王,身上五花大绑,虽极力挣扎翻滚,仍是动弹不得。
沈世韵愕然道:“福亲王?你怎地……”话音未落,福亲王背后又走出个人影,显然方才正是他将福亲王推了进来,随后便向顺治施礼道:“皇上,此番动乱是筹谋已久,牵扯众多。现将参与者一众贼党悉数带到,听凭皇上发落。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那人赫然正是承王上官耀华。做个手势,紧接着英亲王阿济格、牛录额真祁充格等一干领头者双手都捆缚在背后,垂头丧气地走上殿来,背后一群兵将密密麻麻跪倒大片,宫外齐整一列,尽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将领。此时曙光微曦,伴随着殿门大开,一束光线洒入进来,瞬间遍布整间殿宇。
多尔衮算过千般变局,始终未料到这一种情形,沉声道:“承王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上官耀华冷冷道:“住口!你二人阴谋篡位,罪不容诛。眼下从众党羽皆已认罪伏法,唯余你二位元凶首恶,还不向皇上认罪求情?”
玄霜看得稀奇,绕开桌子,走到上官耀华身前,随意敲了敲他衣袖,笑道:“哟,承王爷,好威风哪?几时改的队伍?”
玄霜冷冷道:“别拿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话。你这个母亲,我早已经不承认了。你喜欢争权夺势,别拿我做幌子。要我做你弄权的傀儡,更是绝无可能。”多尔衮哈哈大笑,道:“瞧见没有,韵贵妃,人家不买你的账哪?”沈世韵怒道:“这没良心的畜生……哼,只会说风凉话管什么用?有本事,你倒是说服他去啊!”
多尔衮转头道:“凌贝勒,你还是别再胡闹了。现在给你占得一时优势,但你想过在宫内散布的大军没有?就算你能解决我们,你又有什么本事去一一收服他们?本王知道你现在武功不错,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但要解决训练有素的战阵,却也不是凭着一人之力所能达成!咱们……咱们仍是……不,仍是咱二人合作,你额娘将你视作傀儡利用,别去睬她便是,本王先前即使过河拆桥,可也没忘了给你一个台阶下。如今情势互换,你也不能没有良心哪?”
玄霜道:“很遗憾,我跟你不同。魔教的宗旨即是:斩草除根,不择手段。你放过我,可我未必会同样的放过你。你说对抗军队,正提醒我了。现下的八旗将士,该是只认兵符,而不认主人的吧?”
多尔衮听他开口拒绝,已自不快。但毕竟获救的希望还系在他身上,不敢过于得罪,没好气道:“是,你问这个干什么?”玄霜温和一笑,道:“那就是了。你交出统领的兵符给我,我就考虑跟你互换解药。”
多尔衮怒道:“你……你要兵符?这……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懂得行军打仗?要什么兵符?”玄霜道:“还有一点你没有说。这兵符正是你赖以生存的根本,迫不得已之时,还能用它来做一笔买卖。同时你想同皇上公开叫板,在宫中站稳脚跟,也全仰仗手下的军队。你是怕交给我之后,你就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多尔衮怒道:“是又如何?你这提议也未免太过荒唐!本王怎可能将兵符交给你?”玄霜淡淡道:“你自己想想,这安息香之毒转眼便会发作,究竟是让你保有兵符,之后到阴间再去享用呢,还是索性交给我,等着解毒后东山再起呢?况且,大清能否守住这层屏障,想来也不在你的关心之列吧?”
沈世韵忍不住轻声嗤笑,道:“王爷,本宫劝你还是交了吧。再拖下去,恐怕死状也不怎么好看。”多尔衮冷笑道:“要你瞎起劲什么?还指望这兵符最后能进你的腰包?没听见凌贝勒亲口说么?他根本不认你这个妈。”
沈世韵还待开口讥嘲,玄霜忽道:“他说得不错。你也别太清闲,倒要来五十步笑百步。我知道你也藏有兵符是吧,不知是从谁那边骗来,还是……索性偷窃得来?”
沈世韵道:“你……小崽子胡说八道!”玄霜叹了口气,道:“随你怎么说吧。看来两位的态度都坚决得很,也好,我从来不喜欢勉强人,那不再逼你们了就是。就让咱们坐下来,静静地等着毒发,顺便欣赏一下,三位临死时悲惨的表情。”说着当真拖过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一副欣赏好戏的神态。
多尔衮与沈世韵虽然各自不愿服输,但在这般无形压力之下,似乎再多抵抗都是徒劳。终于多尔衮先行取出兵符,狠狠甩在桌上,道:“兵符在这里了,尽管拿去。”
玄霜道:“哦,还是王爷深明大义。喂,你还要坚持么?”沈世韵冷冷的道:“自古便无长辈向小辈妥协之理。你这该死的小子,有什么值得嚣张?要本宫向你低头,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