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一位瘦小大夫应着招呼,立即奔进房来,忙不迭的取出药箱,替钱玉号脉。玄霜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道:“谈何妖法?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那茶是我塞给他喝的么?他偷喝了我的茶,我还没寻他算账!不如你代他赔来!”
那小丐怒道:“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你还敢抵赖!早知你这邪魔外道没安好心,李盟主就不该留你!要不是你使毒,钱长老好端端地怎会晕倒?”
玄霜道:“正是因为大家都亲眼所见,我才更不会弄什么古怪啊,否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我给你说,朋友,下毒也是要本钱的,毒药不会从天上掉到你面前来。假如我真是七煞圣君派来给你们找麻烦的,也该寻个有些分量的人物下手才是。钱长老什么都算不上,好比我要到一户人家偷盗,不拿些值钱的东西,却要给他家猪圈里一只正睡觉的猪剃毛,你说我像那样的蠢货么?至于为何突然晕倒,尽管发挥你的想像啊,这个原因可就多了。或许是他昨晚上喝多了酒,或许是他突然看到一只老鼠,也或许是他那事儿做多了……”
那小丐怒道:“小畜生,一派胡言!到底谁才是大夫?”玄霜笑道:“我可没闲心啰嗦,这当口一直是你在同我瞎搞啊。”那小丐便有滔天怒火,也只好先等诊断结论。但看大夫神色越来越是凝重,将箱中一类用具翻了个遍。时而俯在他胸口听心跳,时而翻开眼皮,时而查看舌苔,始终没得出结果。
那小丐怒喝道:“喂!你到底会不会治!”听他这一声喊,恐怕令得房子也要抖上三抖。玄霜幸灾乐祸的瞧着热闹,那大夫沉吟道:“这个……钱爷的症状,古怪得很,恐怕不是中毒……至于为何突然晕倒,我实在不大清楚,这一时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过于疲劳,让他多躺着休息些时,或能自行醒转。”
那小丐怒道:“喂,他要是自己会醒,还请你瞧什么?”玄霜拍手笑道:“他不醒是他的事,何苦难为大夫?咦?嘻嘻,过于疲劳?别是当真那事儿做多了?”
这一句话将那小丐的矛头重新引回,怒道:“你还敢乱讲!还不是你将钱长老气晕了!”玄霜笑道:“你怎知必然是我?说不定是他想到你这个当弟子的太不争气,没脸活在世上,这才晕倒?”那小丐怒道:“方才只有你同他吵架,不是你又是谁?”
玄霜道:“吵架么,好像是双方都得参与,才吵得起来。谁吵赢了,谁就理亏是怎地?说不定是他觉得我说的有理,自知羞惭,生生将自己责怪到晕倒,你也该学习他这一种勇于承担的精神才是啊。再说了,刚才他的嗓门比我还大,怎么我就没晕倒?现在你也对我吼得脸红脖子粗,我是不是也该晕倒?”
装着翻起白眼,朝后便倒。头颈与地面仰卧平行,才猛然直起,凑到那小丐面前,笑道:“或者是说,你们丐帮中人就这么不经气?要对付你们,只要轻轻巧巧吵几句架就成?”
两人正吵得不亦乐乎,忽听一人尖声叫道:“都住嘴!别再吵啦!”竟是始终安静在旁的南宫雪。玄霜立即转移阵地,道:“是啊,你这个臭叫化子嘴里不干不净,尽惹夫人生气,还不抬着你的长老出去?”
钱玉唉声叹气,道:“罢了,寻不到盟主,便向夫人请教,也是一样。我想到一计,或能对付七煞魔头,正想说给盟主他老人家参详。不过盟主宅心仁厚,恐怕未必会认同,依老夫之见……”一面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玄霜一心想尽快赶走钱玉,好来哄骗南宫雪喝下绝情散。抱肩冷哼道:“俗话说盗亦有道。魔尚且崇尚单打独斗,以真本事决高下。倒是这些自负软弱可欺之人,反而尽在背后耍弄卑鄙无耻的手段,还这么大声说出来,好不知羞。”钱玉恼道:“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说话,别胡乱插嘴。”向着南宫雪又换了一副嘴脸,道:“依夫人之见呢?”
南宫雪沉吟道:“虽然有亏于光明正大,但这提议……却也稀奇得很。可是,七煞魔头虽然穷凶极恶,毕竟不是傻子,咱们是否真能骗得他过?”
钱玉喜道:“对呀,这就是咱们所要的效果了!越是稀奇,旁人越是料想不到,才有望出奇制胜。七煞魔头会相信焚身成魔,对这类神神鬼鬼的说法也不会怀疑,这法子是最好不过。老夫就知道,夫人定会同我有共鸣!”其实南宫雪对他的计策并不赞同,只不便当面拒绝,又不愿违心称赞,才折中说了一句“稀奇”。
玄霜冷笑道:“哟,顺着竿子爬,说你胖你就喘了。人家是给你面子,勉强捧场,这都听不出来?经天火淬炼,化身为魔,此事究竟有理可循,有据可考,没见他最终不也成功了?哪像你这听来便是骗局的蠢话?我且问你,假如你的敌人没来由的对你说,只要将你的兵器丢到河里,你们家祖坟里安葬死去千百年的老祖宗就能爬出来,给你拜个早年,你信是不信?”
钱玉冷笑道:“满口胡言,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你倒是诚心耍爷爷玩儿来了?”玄霜道:“唔,那恭喜您啊,总算比彻头彻尾的傻子好过几分。人家可是远胜你百倍的聪明人,试想,连你这样的傻瓜都骗不倒,还是别拿到外头丢人现眼了。”
钱玉闻言大怒,本来见玄霜不过是个孩子,不愿同他过多计较,但经其百般挑衅,着实怒不可遏。向南宫雪问道:“夫人,这孩子是什么人?怎由得他在此胡言乱语?”南宫雪道:“这……这个……”对他这尴里不尬的身份,确是不知该如何介绍为好。玄霜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叫凌霜烬。”抬起视线,挑衅般斜瞟过去。
钱玉愕然道:“凌霜烬?便是那个魔教副教主凌霜烬?”玄霜叹道:“老先生,恐怕你是眼也花了,耳也聋了,当初我在华山背离魔教,天下皆知,怎地唯有您孤陋寡闻?”钱玉恨恨道:“什么背离魔教,根本是你们里应外合,上演的一出好戏!”
玄霜道:“您说是,那就算是吧。不过老先生来头不小嘛,连咱们魔教内部这等顶尖机密,也能随口便说?不知您是哪一位卧底的堂主啊?咱们将接头暗号对上一对,可好?您瞧,我这么有名,您也是对我敬仰已久,但我却叫不出你的名字,岂不太是失礼?”
钱玉已气得头顶冒烟,南宫雪又是好气,又觉好笑,道:“行了,玄霜,你别闹了。钱长老,他是李盟主带来的,如今既已改过自新,咱们就该给他一次机会。”钱玉哼哼了两声,大致意思是说,我可没看出这小魔头哪有半点改过自新的模样。
玄霜嬉皮笑脸,拍着巴掌道:“对啊,可是李盟主跪在地上求我,我才答应他加入武林盟。不然啊,谁稀罕你们这个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