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英语气沉郁中带着一丝坚决:“贺书记,县酒厂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再拖了,无论走哪条路径,都要着手处理了,否则越拖问题越多,越拖麻烦越大,越拖到后面越难处理。”
贺仲业取下老花镜,放在桌案上,一时间没有说话。
前两天闻一震还在自己这里抱怨了一番,认为县里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支持,南渡镇党委政府不顾全大局,利小团体思想严重,尤其是郭业山,导致他的工作难以开展。
现在贾国英又来提起了县酒厂的事情,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国英,你有什么想法?”贺仲业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市委这一次对银台县班子的调整动作很大,但自己的意图却没有能实现。
郭业山不是他心目中的人,倒不是说对郭业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而是他觉得既然你郭业山是市里下来的干部,就该回市委宣传部去才对,怎么反而留在县里占位置了呢?
姚渊本来是他很欣赏的人,但是却未曾想到竟然连副县长都没有能上,反倒是朱伟忠上了。
朱伟忠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但他自己也在使劲儿,市里边也有领导欣赏,贺仲业也无意要挡人家的上进路,只是郭业山上了,朱伟忠也上了,而姚渊却没有上,这就让贺仲业心情不太好了。
这一轮也就只有桑前卫在自己的力荐下成功入常了,但在市委组织部下的文件上排序都排在了郭业山之后,这让贺仲业很不舒服。
见微知著,贺仲业也能感受到市里边对银台,也就是对自己工作的不太满意。
曹清泰讲话引发的风波而导致调离和自己本来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但或多或少也影响到对自己的观感,这一点贺仲业也隐约感受到一点,据说市委黄书记对曹清泰颇为看重,有意到银台来打磨一番,没想到除了这样一个状况,不得不隐忍离开。
而从今年以来高层吹来的风也能感受到与全年还有些凝重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全国两会上传出来的各种声音都预示着今年可能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政策精神变化,尤其是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上,会有突出的举措。
而银台恰恰在经济发展这一块上表现不佳,尤其是除开省属企业的汉化总厂和汉钢外,县属国营企业的表现更是不堪,甚至已经成为拖累全县经济发展的包袱了。
如果不尽快扭转这一局面,贺仲业也知道恐怕黄绍棠和市委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一周前,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黄绍棠就毫不客气的用“快马加鞭未下鞍”这句话来鞭策那些发展慢的区县,要求这些区县要不等不靠,主动采取各种措施来谋发展求突破。
想必贾国英和闻一震都应该感受到这份压力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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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焦虹和宁月婵同时又惊又怒:“县里真的要让县酒厂来兼并我们?凭什么?!”
“嗯,谁兼并谁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县酒厂肯定挺不住了,前天我去县里,五六十号县酒厂工人就在县政府大门边儿上,要求见领导,估计县里也是焦头烂额,听说还有几个代表去了市里。”
“县酒厂过不下去和我们有啥关系?凭什么让我们来接死血?!”宁月婵身体侧向后方,怒意盈面的望向坐在后座的沙正阳,愤怒之下饱满的胸脯在高领滑雪衫下急剧起伏,煞是动人。
“月婵姐,你们别急,县里有这个意思,但也要看看能不能实现啊。”沙正阳赶紧宽慰:“其实我倒是觉得县酒厂越是困难,对我们越有利。”
“你什么意思?”焦虹一脚刹车踩下来,忍不住回头问道。
看见两个女人妙目如水,瞪视着自己,沙正阳却摆摆手,“继续开车。”
焦虹轻哼了一声,重新起步。
“你们俩应该都猜到了吧?”沙正阳漫声道:“没错,我赞同县酒厂和公司合并,但是主客要易一下位,我们公司来兼并县酒厂。”
“我们兼并县酒厂?这可能么?县酒厂是国企,我们是乡镇企业!”宁月婵急声道:“这怎么可能?”
“县里怕是不会同意,县酒厂再困难也是国营企业,不可能让一家乡镇企业来兼并。”焦虹也摇头:“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改革也从来没有先例,所以才会要摸着石头过河,但这条河始终要过,不管你摸不摸石头,你都得过。”沙正阳若有深意的道。
焦虹和宁月婵自然不明白摸着石头过河这个梗,而这句话虽然早就有,但只有在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场合下讲出来,才更具有特殊的意义。
“正阳,你什么意思?”焦虹不解的问道。
“我是说,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停步不前,月婵姐在外边跑可能没太注意,不知道虹姐你注意没有今年上边的政策精神有些变化,对发展经济的成分问题恐怕没有那么重视了。”沙正阳解释道。
“成分问题不重要了?”焦虹沉吟着道,虽然她比宁月婵在这方面更敏感一些,但是毕竟还是层次低了一些,对这方面的了解还欠缺一些敏锐性。
“嗯,我估计很快上面有一些政策精神出来,只要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不会太拘泥于谁占主导,再说了,我们东方红酒业也是集体企业,一样属于公有制企业,我们的机制更灵活,效益更好,那么又有什么理由不允许我们来兼并县酒厂呢?”
沙正阳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看看吧,越拖其实对我们越有利,只是我觉得县里怕是拖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得做好各种准备。”
焦虹若有所思,她一直很佩服沙正阳在眼光和嗅觉上的敏锐,现在沙正阳竟然把目标指向了县酒厂,这可是国营企业,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他既然提出来,肯定有其倚仗。
沙正阳猜得没错,县里的确拖不下去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