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十八节 深谋远虑

还看今朝 瑞根 3841 字 2024-04-22

“麻烦肯定要,主要是我们不能再等了,本来我在琢磨是不是要等到党的十四大召开之后,但县里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我想找曹主任那边,看看能不能提前发动,也好早点儿有个结果,我担心下半年我们没太多精力来整合县酒厂,拖到明年,又怕到时候生产跟不上趟。”

沙正阳手中捏着铅笔,轻轻的在桌上敲打着,脸上满是思索的表情。

“咱们公司为县里做了这么大贡献,怎么就不能……”宁月婵有些不忿。

“不一样的。”焦虹却显得很冷静,她是在机关里干过的,知道宁月婵言外之意是什么。

这半年来,东方红酒业所作的“贡献”的确不小。

郭业山调县委宣传部担任部长,很自然的就把那辆公司主动借给南渡镇政府的桑塔纳带到了宣传部,而南渡镇又没车了,所以再买一辆桑塔纳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孔令东甚至又专门找到了沙正阳,提出县委办的车况不佳,希望公司这边考虑一下,于是一辆桑塔纳就变成了两辆,四十万就这么连水泡都没冒一个就出去了。

焦虹知道沙正阳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孔令东的原因,换来的就是镇上对公司这边人事上的不干预。

这也是沙正阳一早就提出的要求,其余好说,唯独企业内部的人事镇上不能干预,孔令东做到了这一点,那么沙正阳自然也就要投桃报李,沙正阳甚至同意在下半年合适的时候再为镇上添置一台汽车。

宁月婵觉得公司给县里做了那么多贡献,怎么县里却还如此苛刻对待公司,显得有些不近情理,焦虹却知道这完全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道理。

“月婵,公司做贡献在县里只是小节,但如果他们把县酒厂让我们兼并了,或许他们就会觉得是大德有亏了,嗯,这话可能过了一点,大概就是觉得违反了他们心目中的原则了。”焦虹解释道,目光却望向沙正阳:“正阳,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虹姐说得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沙正阳点点头,“看不准风向的时候,没有人会轻易拿自己乌纱帽去冒险,不过,有些人目光还是浅了一些。”

“市里如果有一些态度出来,是不是会好一些?”焦虹更关心这个。

“要看什么力度了。”沙正阳也不确定,汉川地处内陆地区,或许在南粤江浙那边已经劲吹的春风,要到这里,还得要一段时间,许多人宁肯稳上半年,也不肯跨线半步。

宁月婵也是幽幽一叹,“做点事情也这么多麻烦,比在外边跑市场还劳神!县里看来宁肯让酒厂破产也不肯让我们接手,如果不是考虑到外县市的酒我们接手之后会影响到我们东方红产品的风格,谁会愿意去接县酒厂这样一个烂摊子?送给我们也不要。”

“看看吧,局势终究会明朗的。”沙正阳笑了笑,“等到日后我们公司真正壮大到一定程度,那个时候谁在要想轻易给我们使绊子,就不得不三思了。”

“正阳,你说的那个程度,嗯,是什么程度?”焦虹也笑了起来。

“嗯,定个小目标,销售破十亿吧。”沙正阳不动声色的装了一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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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曹清泰不给沙正阳打电话,沙正阳也打算去拜访曹清泰了,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靠市里边的一些动作推动,沙正阳对这一点早已经有了想法,他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的成熟。

“没事儿,曹主任的电话。”沙正阳在一干公司内部的高层面前从未遮掩过自己和曹清泰的密切关系,这既是事实,同时也能有一些特殊的效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方红酒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完全是一个普通乡镇企业那么简单了。

从当前情况来看,如无意外,上半年销售收入可能会突破四千五百万,甚至触及五千万,全年销售收入破亿将是一个大概率事件,这个情况在厂里只有少数高层知晓。

虽然这本来是一个值得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考虑到这样一个超高的销售收入以及带来的利税情况可能会对两个村、南渡镇甚至银台县里带来的冲击和影响,沙正阳觉得还是暂时保密一下,考虑好如何来应对这个消息对各方影响之后带来的反冲力更妥当一些。

南渡镇实际上已经难以再对这个企业施加太大的影响,甚至作为大股东的两个村亦然。

经过了前一轮县里的质疑之后,南渡镇和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重新对公司资产作了清产核资和评估,重新认定了古窖池的价值以及红旗大曲品牌价值,并聘请了知名法律事务所进行资产评估,重新确定了整个公司的股权结构,并进行了法律公证。

红旗村的股份从百分之五十变更成为百分之四十,南渡镇工业公司从百分之二十变更成为百分之三十五,东方村从百分之三十变更成为百分之二十五。

这已经成为一个较为典型的镇村联办企业,其性质为集体性质,当然从其股权结构来说,红旗村和东方村的股权属于两个村全体农户,而由两个村的村委会代持。

在94《公司法》尚未出来之前,这种情况也较为多见,真正等到《公司法》出来,东方红酒业有限公司还需要重新进行一次股权确立,届时,沙正阳还要考虑部分管理层的期权激励以及是否引入外部战略投资者的问题。

当然他自己不会在这里边去占什么便宜,只是从企业发展角度来考虑,对于他来说,有着前世的记忆,要挣钱不难,他更希望获得足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到94《公司法》出台时,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

看见一干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沙正阳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官本位根深蒂固的思想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得出来。

没有人能无视行政权力带来的影响,哪怕东方红酒业已经发展的如此壮大。

这种忌惮感源于法治的缺失,二十多年后一样如此,更不用说这个时代了,所以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赢得权力更上层的支持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县里边对东方红酒业的态度模糊不清,甚至在郭业山出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之后,这个情况也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当然这可能也和公司刻意保持了距离有关,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让宁月婵、焦虹等公司管理层有些担心。

尤其是在目前随着市场的打开,短期内红旗和东泉两个厂区扩能有限,需要进一步提升产能的情况下,县酒厂反而成了一个最值得打破瓶颈的关键。

但如何来解决这个国营企业被集体企业兼并的桎梏也成了一个难题。

如果没有来自上级的支持,单单是县里的态度,沙正阳觉得难度极大,贾国英和郭业山的态度还不足以扭转县委这一帮人的想法。

虽说曹清泰也谈到贺仲业作为一把手应当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但沙正阳觉得根深蒂固的陈旧思维恐怕会让贺仲业采取一种拖和观察的策略,而现在已经在苏皖市场取得了进展的东方红酒业却已经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