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是地方党委政府的责任,如果你能提供足够多的就业机会,不管你是开厂子,搞建筑,挖矿山,还是开馆子,你总得要有这么多能让人干活儿挣钱的岗位才行啊。
而所有人都清楚,对于内陆地区来说,真正要想大规模的消化这些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路径只有工业,尤其是那种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问题是就算是我们宛州本地能够有类似企业建起来,恐怕也不可能开这么高的工资,那大家还愿意回去干么?”郑国忠忍不住问道。
“要是我,我肯定愿意。”粗黑汉子瞥了一眼郑国忠,郑国忠并没有说自己是县长,只是说是县里来搞调查的,所以大家也不在意。
“这边能挣三百一个月,但花销也大,一个月最多能攒两百元,一年下来能攒两千多,如果加上年终老板发几个,也就是三千块钱,但是这每年过年回去一趟,光是来回车费加各种开销就要花两三百,而且走一年回去了,婆娘娃儿亲戚老俵这些人福都要走到,那起码又是几百块钱不在了。”
“还不止这些,最怕是在这边有个生疮害病的,那就麻烦了,而且家里如果有人生疮害病,照顾不到,跑一趟回来,那又是又扣钱有花路费,屋里的事情,帮不上忙,各种恼火,想都想不到,说也说不清楚,……”
似乎是被这些事情说得烦心,接话的长发男子也是摇头不止,很显然他也是过来人,经历过这些烦恼。
“还有,大人都在外边,娃儿在家里读书也照顾不到,读不出书来,以后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又只有出来打工卖命?哪个愿意自己的娃儿和自己走一样的路?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娃儿能考上一个好学校,像沙主任你们一样当干部?”
十分直白而又现实,让人竟然有一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无论是沙正阳还是郑国忠都在这种充满了压抑和无奈的气氛中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宽慰对方,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之后全心全意的把工业搞起来,让这些朴实勤劳的汉子们能够在自己家门口既能照顾家庭,又能工作挣钱,这也许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回报。
一直到回到宾馆许久,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也都没有能够从这种有些沉闷的情绪中走出来。
“正阳,走这一趟,越发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压人啊。”郑国忠揉着脸颊,“我们香城一百零二万人口,随便怎么算,都得有二三十万劳动力闲置在家,可啥产业能让一二十万劳动力留在本地就业?家具厂门窗厂?那得要建多少家?三百家,还是五百家?”
“单一的某个产业肯定不行,可以考虑以某一两项主导产业为主,另外也可以有一些配套的其他产业,当然像建筑、餐饮这些产业也很能吸收劳动力,这也是每个地方都必不可少的。”沙正阳也只好宽慰对方。
“嗯,想不到那么多了,现在只能先争取能拉家家具厂、门窗厂、板材厂这一类的企业过去,有家,总能解决一两千人就地转化。”郑国忠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也没有必要那么悲观,我感觉应该有戏。”沙正阳倒是很有信心。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调研,他们几乎将这一带的家具厂、门窗厂、板材厂走遍。
不得不承认南粤和汉川的差距太大,这一带随随便可以拉出几十家企业来,问题是如何将这些企业吸引到汉川去投资却是一个技术活儿。
在东莞和顺德这边打工的宛州人不少,来自各县区,沙正阳估计至少在四五千人的规模上下,如果加上经商或者从事其他小生意贩卖的,估计还要多。
宛州是汉川仅次于嘉州的人口大市,千万人口,意味着,每一万人中就有四五个在这边打工,这个比例可不算小了,而且如无意外,这个比例还会持续增加。
根据上一回的调查表,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重新设计了一个更为详实的调查表,内容更加细致丰富。
同时也根据上一次的调查表反馈,香城县政府也有针对性的对一些对方担心或者疑虑的方面做了补充的完善说明,或者说改正。
对于这样的招商引资方式,你要想通过当地地方政府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谁也不愿意你这外地的来把自己本地的企业税源给拉走,哪怕是扩大再生产,那从某种意义上是在抽本地的血,所以沙正阳和郑国忠他们采取的都是通过本地宛州籍的工人掌握了解情况,然后再登门拜访。
当然登门拜访是以看望慰问在东莞、佛山这边的宛州籍民工名义进行的,虽然这最后也这掩不住,但毕竟也算是一块幌子。
远来是客,无论这些企业主有无到内地投资意愿,但这些宛州籍民工的父母官来了,也当多认识一个朋友,所以沙正阳他们这一行也算是顺利。
走了几十家企业,几乎每天都要跑七八家企业,上门就是简单慰问,然后就是和老板交谈沟通,最后就是询问意愿,基本上没有谁会直接表态,都会说要要根据情况综合考虑,或者婉拒。
这种情形也在杜大伟身上一样,那些建陶厂、石材厂,态度也基本一样,很热情,但是说到到内陆投资,那就不肯明确表态了。
不过这一趟走下来,名片收了一大堆,而这边精心准备的有针对性的宛州及其两县的情况介绍材料也发出去了上百份。
几乎整个东莞和佛山这边的企业都知道汉川省宛州市在这边来招商引资,热情欢迎相关企业到宛州投资建厂。
光是做到这一步是见不到成效的,关键在于要把这些企业主们邀请到宛州一行,让他们实地亲眼看一看香城和北溪的情况,给他们讲明宛州这边的政策和优势,而且可能这种情况还要反复几次,才有可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