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阳介绍道:“我们也能理解华峰电器方面的难处,他们承担了超过了最初预计的代价,但是为了让这些同样在做出牺牲的国企职工利益不至于受到损害太大,市里边也做了一些让步,市里边确立了一条原则,那就是宁肯市里边在利益上做一些让步,甚至遭受一些损失,也不能让企业职工在改变他们命运的改制中遭受损失,所以在股份上市里边的股份只保留了百分之五,而相当一部分是让渡给了职工们。”
沙正阳的话引起了国务院工作组的工作人员们一阵窃窃私语,包括省委副书记韦庆良也在和他身旁的糜重小声交谈,显然都是在探讨这个问题究竟是否合适或者违规。
“我们是这么考虑的,当一家企业已经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甚至下一个月企业职工的工资都无法保证的时候,一旦谈判失败,那么下一个月的企业职工生活费甚至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开支都仍然要由市里或者通过其他手段来解决,这归根到底仍然是要从企业净资产中扣除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果断一些先行解决?”
“没错,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国资流失的味道,但是我们的理解,这部分投入本身就该是地方政府来承担的,不应当视为国资流失,反而是如果拖延下去造成的净资产不断缩水,那才是真正的国资流失!”
“小沙,你这个观点有些接近于理论界的‘冰棍理论’啊。”朱志龙看着对方道。
“朱主任,‘冰棍理论’有失偏颇,以偏概全,我不认同,当然其中也有一些道理,但是关键在于我们的地方党委政府在推进国企改制中应当充分发挥各方监督力量,从法规到程序再到事后监督上都要完善,从制度上彻底杜绝那种暗箱操作,这其实也是对参与改制企业的一种源头性保护,避免它们在日后的风雨中成为受人攻讦的原罪。”
原罪?朱志龙眼睛一亮,这个年轻人看问题很深刻啊,居然能看到这一点,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为副处级干部了,难得。
“嗯,小沙,你的这个观点很有新意,你所说的完善法规,形成国有企业改制的制度化,我们也一直在探讨和摸索,韦书记,林书记,冯市长,事实上这一次我们工作组来一方面是要调查核实一些情况,另一方面也就是要从宛州国企改制中取得的经验进行总结,就目前来说,宛州国企改制取得的经验很有亮点和新意,这些情况我们会带回国务院向主要领导进行汇报。”
朱志龙脸色此时已经放松下来。
他也是参与了去年对诸城经验的调查调研,但现在看来,他觉得宛州经验更有看点,对企业职工的权益保障考虑得更为全面。
当然,这也和宛州企业性质和规模不一样有很大关心,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很成功的试点。
“如果我们没有理解错,那按照宛州市委市政府的意见,在关于国有企业职工的身份转变问题上,宛州市委市政府事实上是给出了两方面的解决意见,一方面是通过现金补偿的方式用以解决职工失去国有企业职工身份可能丧失的潜在补贴收益,比如水电气补贴,又比如医疗和子女教育补贴,另外就是通过给予部分股份来重新确立企业职工作为企业主人翁的权益?”
会议室里气氛很严肃,但并不紧张,发问的是一名操着燕京口音的中年男子,厚重的口音加上黑框眼镜背后炯炯有神的目光,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
沙正阳看过领导介绍,这是国家体改委生产体制司的一位副司长,他是此次国务院赴汉川调查工作组的副组长之一,还有一位分配和社会保障体制司的副司长担任副组长,而此次调查工作带队的是国家体改委的一位副主任。
这个调查组来得很快,在裴松仁和糜重他们完成了调查工作回去不到二十天,国务院的工作组就下来了。
省里边陪同这个工作组下来的是省委副书记韦庆良和省体改委主任吴丹以及糜重,也足见此次汉川省委省政府对这个工作组的看重。
这一次座谈算得上是最重要的一次了。
前期工作组来,也是基本上没有和宛州市委这边接触,而是埋头调查了解和谈话,和省里工作组才来的时候一样,宛州市委市政府也显得很淡然,一直到调查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国务院工作组觉得他们想要了解掌握的东西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才和宛州市委开始接触谈话。
之前林春鸣和钟广标以及钱正都分别就宛州的国企改制谈了看法想法,气氛还算和睦,不过很显然国务院的工作组还觉得不够深入,不太满意,还想要在这一轮改制中挖掘出一些更具有创新的经验和看点来。
林春鸣和钟广标都把目光落到了沙正阳身上。
沙正阳知道这也是领导想要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不容有失,清了清嗓子,泰然道:“王司长,宛州市委在就国企改制的原则上确立了两条,第一条,符合中央政策精神,第二条,有利于企业发展。而中央政策精神中核心就是两点,一点是确保企业职工权益不受损,另一点确保国资不流失,最好能实现增值。”
王司长点点头,“嗯,你把握中央政策意图很准确嘛。”
沙正阳笑了笑,继续道:“实际上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单纯的把企业卖掉,能确保国资不流失就很不错了,要实现增值基本上不可能,因为真正企经营效益好的企业地方政府也没有动力去卖掉它,继续让它下金蛋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