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听言尽急的哭了出来,跪倒在地,哀哀切切的道:“云儿在府中,本就是为了伺候小姐,小姐若独自走了,云儿一样会受罚,况且小姐走了,云儿独自在府中还有何用,说不定老爷一气之下,会将云儿赶出府去。”
王霞瑞上前将她扶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苦苦的道:“傻妹妹,我并非一去不回,只是情非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待我在外边避上两三个月,爹爹找不到我,自然会推掉这门亲事,等事情平息后我便回来。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难不成我还能弃爹娘而不顾么。”
云儿听言这才止住哭泣,拭了拭眼角泪痕,道:“那……那小姐打算何时走?”
王霞瑞沉吟片刻,皱眉道:“明日就走。”
小云听言一惊,问道:“明日?可是我二人才刚刚回府,小姐何不多留几日,反正离小姐出阁之期还有二十多天呢。”
王霞瑞轻轻摇头,道:“云儿难道忘了,还有个身染重病的婴孩需要医治,现下虽有人代为照顾,但那孩子始终身染怪疾,我实在放心不下。”
小云皱眉沉思半晌,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云儿决定还是跟小姐一起走的好,也好在旁照顾小姐。”
王霞瑞淡淡一笑,问道:“你不怕被爹爹责罚吗?”
只听小云道:“怕!可是小姐孤身一人在外,云儿实在放心不下,何况还有个婴孩需要照顾,即便回来老爷打断云儿的腿,云儿也认了。”此话说得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却甚是坚定。
王霞瑞听她此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来,感激的拉住小云的手,笑道:“好云儿,真是我的好姐妹!”两人当即便策划起了出走的方案来。
次日正午,王霞瑞便亲自去厨房做了一碗银耳粥,让小云拿端去给爹爹,吩咐她道:“若是爹爹在,便说是女儿知错了,特意熬了银耳粥向爹爹赔罪,若是爹爹不在,你放下粥后马上回来,咱们立刻动身。”
云儿听言点头称是,随即端着粥来到老爷房中,见老爷果然不在,云儿依言将粥放下,立时跑回来通报,王霞瑞这才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拉着小云一起从闺中出来。
二人偷偷摸摸行至正厅,小云便打算要往大门出去,王霞瑞忙将她拉住,低声道:“傻丫头,爹爹定当严令门人不许我再外出,走大门决计行不通。”随即伸手指了指厨房后门,小云会意,轻轻点了点头,二人便悄悄窜进厨房,打算从后门出府。
二人刚刚跨出王府后门,王霞瑞正转过身去,轻轻的掩住房门,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二人,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王霞瑞大吃一惊,忙转过身来,果真见到爹爹一脸怒容的从后门巷子口行来。二人大骇,只听王霞瑞慌慌张张的道:“爹爹……女儿……女儿见药房的碾子破旧不堪,所以才让小云陪同,去集市逛逛,看看能否相中何意的买回来替换。”
王敬祖行至二人跟前,横目扫了她二人一眼,冷哼一声,指着王霞瑞肩上包袱道:“买药碾子需要背着如此大一个包袱吗?你从小是爹看着长大,想动什么心思还能瞒得过爹爹不成。”言罢,大袖一摆,推门进府,口中喝道:“你二人随我进来。”二人无奈,只得随着他又回到了府中。
王霞瑞回到自己闺中,心情烦闷,坐立难安,半晌,才从怀中掏出杨尧所赠那柄小剑,握在手中把玩,想起前日所历之事来,竟不觉渐渐的入了神。忽听小云在窗外唤道:“小姐小姐!”王霞瑞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小云端着一盅银耳莲子羹行了进来,道:“这是夫人亲手熬的莲子羹,小姐赶紧趁热喝了吧。”言罢将莲子羹递了过去。
王霞瑞顺手接过,却将盅子放在桌上,伸手拉住小云手臂,将她衣袖揭开,只见小云右臂上长长一条红印,正是父亲方才用藤条打的。王霞瑞微微皱眉,柔声问道:“痛不痛?”
小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又听王霞瑞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拉着云儿出去玩,云儿也不会受父亲责罚了。”
只听小云摇头笑道:“小姐快别这样说,其实云儿每次跟随小姐出门,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不但能游山玩水,还增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这次,虽然途中遇到些危险,但是小云也尝过了烤狼肉的鲜美,啊!真没想到,原来狼肉也如此好吃。还有还有,咱们还认识了杨大哥,相比之下,被老爷打这一下又算得什么,小云打心底里还是很开心的。”
王霞瑞听他提起杨尧,轻轻叹息了一声,又看了看手中小剑,皱眉沉默不语。小云见她一幅黯然,微微一笑,道:“小姐可是在想杨大哥?”
只听王霞瑞道:“云儿,爹爹已传下话来,要将我许给大夫石杨之子,下个月十五便即成亲,到时……到时恐怕你也会当做陪嫁丫鬟,随我一同嫁到石家。”
小云听言大惊,愕然道:“下个月十五?今日乃是五月二十一,那岂不是只有二十多天了?”
王霞瑞自是满面愁云,哀声叹息,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又听小云道:“小姐可是不满意这门亲事?”
王霞瑞苦笑道:“那石碏样貌如何,人品如何,我均不知晓,更何况……何况……哎!让我如何满意。”王霞瑞本想说,何况心中已经装不下旁人……
云儿对此倒是不觉为异,只淡淡一笑,无奈道:“自古婚嫁均是如此,谁叫咱们是女儿家呢。”言罢,看到王霞瑞手中握着的小剑,微微皱眉,又问道:“小姐既然对杨大哥恋恋不舍,不如……我们去跟老爷说,就说小姐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
王霞瑞看了看她,又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父亲这才定是铁了心,云儿你不懂,我们王家现在的处境也由不得父亲不想攀附权势,那石碏的父亲乃是当朝的大夫,哎!我该怎么办才好……”言罢,又是满脸愁楚的思索了起来。
小云听言也是微微叹息,呆坐半晌,两人均都默然不语,想她一个丫鬟,又有什么办法,片刻后,这才端起桌上莲子羹来,对王霞瑞道:“小姐,感激趁热吃吧,这莲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霞瑞见到小云手中那碗莲子羹,忽然想到母亲,父亲虽是一家之主,但平日里对母亲却是言听计从,若能说服母亲,那联姻之事,或许还能有晚回的余地,能让父亲退掉这门亲事也未可知,随即问小云道:“娘亲可在府中?”
小云微微点头,道:“夫人现下正在药房中碾药呢。”
王霞瑞听言也顾不得跟小云解释,猛的起身往药房而去。小云见状一愣,忙唤道:“小姐小姐!你去哪儿呀?”只见王霞瑞匆匆离去,却并不答话,小云不禁茫然,又看了看手中莲子羹,哀声轻叹。
王霞瑞来到药房门前,见母亲正用药碾子碾着草药,容颜一如既往的慈蔼,额头间一滴汗水缓缓溢出,顺着脸颊窜入鬓角,瞬间不见了踪影,王霞瑞顺着那汗珠划过的地方看去,惊奇的发现母亲的额头之上竟不知何时添加两条长长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