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呢?
一个遍体鳞伤只有远走他乡才能有活下去了力量,另一个心如刀绞恨不能将那些歹人挫骨扬灰。
良久,久到烛火晃动着提醒人要修剪灯芯的时候,墨馨儿微微用力,从墨楚钰的怀中退了出来。
“哥哥,回去睡吧,离开的那天,我想看到你笑着送我。”她道,唇角挂着甜甜的笑,在昏黄的烛光下美的惊人。
而,就是这样的墨馨儿,却将墨楚钰所有的话都逼回了腹中,再吐不出一个字。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墨馨儿先前说她可以不去,除非顾清活过来的话,不完全是置气,因为这世上,除了死去的顾清外,还有谁能让她再次忘记痛苦?
“……好。”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从小相互扶持陪伴,他护着长大的妹妹,墨楚钰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
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墨馨儿伸手抱了墨楚钰一下,“哥哥,你放心,我定会如先前对你说的那样,照顾好自己,努力好好活下去。”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又大了几分。
墨楚钰失魂般的站在院中,似感觉不到那呼啸的风,只一动不动的站着。
“王爷,该上朝了。”侍候小厮躬着身,小声提醒的话传入耳中。
墨楚钰眼睛动了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已经过了四更,而他自出了墨馨儿的院子后,竟是在外面站了一整夜。
“走吧,去洗漱。”他道,转身自己的寝房走去。
小厮看着墨楚钰的背影,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脚步,忍不住摇了摇头,默叹口气。
凭自家王爷公主的身份,同皇上的情谊,本该是这京城最炙手可热,最金贵的人物,怎么就弄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和亲南岳,真是不明白公主究竟怎么想的。转头看了眼墨馨儿院子的方向,小厮摇摇头,连忙跟上前去侍候墨楚钰洗漱更衣。
“绣,我让你绣,我让你绣!”一声嘶哑的怒吼声响起,紧接着烛火微微晃动,而后只听“嘶啦”几声响,火红的嫁衣碎裂成了数块被狠狠摔去了地上。
仅是如此,还不能表达墨楚钰此刻极度的愤怒。
只见,他气息急促,双目赤红,鬓角鼓起隐隐跳动着,抬脚便狠狠的踩上那破碎的嫁衣。
“我可以不去。”
没有被墨楚钰的怒火惊到,墨馨儿依旧坐在榻上,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绣花针放去一旁。
“我可以不去。”她又道,声音微微提高了些。
如此,盛怒中的墨楚钰双目瞬时大亮,转头朝她看来,面上是狂喜。
“馨儿,馨儿你说什么,可以不去?”墨楚钰声音颤抖,却不同于先前的愤怒,而是欣喜若狂。
“好好,只要你同意不去,九哥明日……不,九哥这便进宫去求四哥,看在十几年的情分上,四哥定然会……”
“我可以不去,除非能让清儿姐姐活过来。”
狂喜的话没说完,却生生止在了喉中。
前后陡然的巨变,让墨楚钰面色扭曲,看着有些渗人。
然,墨馨儿却依旧不怕。她缓缓抬起头,好不闪避的对上墨楚钰的双眼道,“哥哥,你说去了南岳我会过得很苦,会被人欺负,会没有人再给我做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变会死的悄无声息,然后南岳只需寻个染病不治,甚至水土不
服以致消逝的敷衍借口,便能堵住你们的嘴。”
自嘲的笑了笑,墨馨儿接着道,“可是,那样好歹我还能活一段日子,万一运气好的话,还能一直活到终老。”
“可若是不让我去,让我一直呆在京城,看着你们将清儿姐姐望的一干二净,看着无尘避着我对我视而不见,那想来我连明日都坚持不下去了。”
“哥哥,你可知道,之所以我还能忍耐着,支撑着,乃是因为知道马上可以离开才做到的。”
没有泪,墨馨儿唇角勾着浅笑,亦如墨楚钰记忆里那个时而懂事温柔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