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已经落下山去，不知何时几颗夜星悄悄爬上了天空。

赵夫子对着大和尚再次深施一礼，大和尚还了一礼，赵夫子转身走去，大和尚对着他那坚毅而萧瑟的背影双手合十。

吱呀呀一声，村头教室那残破的大门被推开了，里面漆黑如墨，对于这样的场景，赵夫子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轻车熟路地向前走了七步抬手从一旁摸出蜡烛火石，就这样一颗小小的烛火在这浓稠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这光明是那样的弱小，轻轻摇曳着，仿佛最小的风都能将它熄灭，这样的光明根本不足以照亮什么，但它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对它来说存在就是胜利，更何况是在这样浓密的黑暗中。

赵夫子小心地捧着这烛火，慢慢教室中央走去，就像他多年前经常做的那样，而这样的行为他也多年没有做了。

突然，他停住了，在这弱小的烛火照耀下，他愕然发现——空旷了多年的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

赵队长和族长一直商议到很晚，离开族长家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星光都已经褪去了，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连灯笼都没拿的赵队长却走的很稳，因为他很自信。

自信的原因是，他还很年轻，又或者说族长已经太老了，所以有些老糊涂了，至少他不该在自己面前就表现的那样得意忘形。

沉稳的赵队长停下了脚步，他注视着这古老的山村，黑暗中那些屋檐起伏也只是一抹淡淡的轮廓，一切是那样的朦胧。

他伸出手在这一片黑暗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尽管他什么也没有抓住，但他还是笑了，至少他觉得他抓住了。

“明天啊，你快点到来吧！”

在族长的训斥下，就在民众们的心被捏到了一起，仿佛一座火山即将爆发，赵队长突然开始浑身抽搐。

全身所有的肌肉同时抖动，老实说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眼球乱转，细碎的食物带着血色的泡沫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特别是那凌乱中还带着魔性节奏的抽搐步伐，加上那绝望中透露着眷恋的哀嚎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族长慷慨激昂的演讲，就在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被生生截断了。

“佛爷……绕……命！”

在如此疯癫的状态中，能够清楚地说出这四个字来，没有几年的苦练那是做不到的。

就这样在地上翻来覆去，哀嚎苦求，周围的民众看的是心惊胆颤，却没有一个走上前去的。

不一会儿，赵队长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撕得粉碎，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声，他猛然一挣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也停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周围的民众一个个脸色惨白，场面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大家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赵队长不由得一阵阵脊背发凉，如果说赵队长是昨晚的罪魁祸首的话，那刚刚的一切简直就是佛爷对他的惩罚，可谓“冲动的惩罚”。

既然佛爷只是惩罚了赵队长，那也就意味着其他人都无事了，想到这里，大家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族长好不容易攒弄而成的火山，就这样在即将喷发前一瞬间被消融于无形之中。

族长的脸色那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你捻了捻胡须，想要咳嗽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拉过来，可还没等他张嘴，地上的赵队长先动了。

“哦……咳咳！”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却马上又翻身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