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堤距离沙滩好几公里,而且堤内的水平面要比堤外高上许多。灯塔建造得更远,深入海洋,离岸足有几十公里。
人为抬高的海面遮挡了视野,所以从城镇里才看不到海堤和码头的痕迹。
林曦怎么也想象不出,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把海堤造在这么远的地方。
难道就是为了给镇上的人腾出一片清净的沙滩?
海风徐徐,带着咸咸的味道,林曦任由se牵着,顺着坚固的堤坝漫步。
“感觉如何?”
“劳民伤财,这个镇子就像暴发户,钱多得没处花了。”林曦冷冷地回应。
“你误会了,这里是城墙。只是它防御的对象不是植兽,是海啸而已。”
“海啸?”
“对,几十米高的大浪每年都会有几次,更高的隔几十年也必然会有。在防浪堤被设计出来以前,道标镇始终都在毁灭和重建当中轮回,远没有现在的气象。”
se拍了怕身边包裹着金属装甲的裸露桩柱,声音仿佛能穿透时空。
“和九镇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人更怕海,而不是植物,但牧民所依然把靠海的地段全部开发成沙滩。这里有一条法律,每个镇民在八岁的时候必须学会在海里游泳,否则会被剥夺居住权,和你见过的宜浪镇居民一样,被遗弃。”
在末世,无论看到的表象如何,事实上,每个人都在挣扎。
“既然这里不适合生存,为什么不放弃呢?”
“不能放弃的。九镇所有的商品都要通过道标镇的海港出口,廉价的肉和其他商品,包括我们身上的机动武装也要经由这里进来。一旦道标镇被废弃,九镇就只能自给自足,一夜之间重回蛮荒,所以他们一次次重建这里,哪怕用武力威胁,也不允许道标镇废弃。”
“道标镇是整个九镇建起来的?”
“只凭一座小小的海港怎么可能聚拢这么多人口?”se苦笑,“知道吗?道标镇建成130年,有人统计过,这片两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埋葬着至少三十万人的尸骨。这个数字足足是九镇现有人口的两倍。”
林曦震惊了,他无从想象在道标镇建立之初,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被赶出自己的城镇,送到这片不毛之地上来。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建,新的城镇在腐烂的尸体上拔地而起。
这是文明的代价吗?
“你只是失忆了。如果你没有失忆,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收获都伴随代价。宜浪镇差点毁掉九镇人奋斗百年才得来的东西,所以无论他们最终遭遇到什么,都是自作自受。”se总结道,“对和错,有些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曦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郑中的笑,他妹妹空洞的眼睛和道标镇的勃勃生机纠缠,最终变作巨大的浪。迎着浪,无数人哭喊着冲锋,只为了保住这座看似奢靡、颓败的海港。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呢?
这才是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