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从来没告诉过他,他到底为何而笑,又为何而哭。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成冰。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总之那月亮被笼罩在了乌云后面,天上又亮出了闪电,发出了惊雷。
林深就地而坐,就地而眠。
梦里他又到了江南,江南下着小雨,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有个人坐在高楼之上看着他。
然后那高楼之上的人走下来,到了他面前,向他伸出手,骂他是傻子。
林深没敢伸出手去接。
梦醒人未醒。
直到月底,大红灯笼高高挂,林深才清醒过来,这大红色的喜衣是他要穿的;八抬大轿抬的,是他要娶的;这满堂宾客,是来向他道喜的……
那坐在床沿上盖着红盖头的人,低低软软地叫道,“相公……”
林深被灌醉了,他倒在桌子上,盖头也没去掀,而是低低呢喃着,仿佛酒后胡言乱语。
“我不是你相公……”
“我相公在江南……”
京城有人燕尔新婚。
江南有人高楼空等。
沉默中潜藏着巨大的悲情,随时会有蛰伏的猛禽蹦出来,把人的灵魂给叼在嘴里,一口一口撕裂咬碎。
人就只剩下一副躯干,孤零零的,唯有月光作伴。
“你放不下他,爹认。”
“你要去找他,爹给。”
“爹就想要你成亲,想要有个孙子,你可能做到?”
林深抬头,带着水光的脸笼罩在月光之下,看上去依旧是少年模样。
林崎正低下头看着他,一脸倦态,“娶了公主,生个儿子,你要去哪,就去哪……”
“你不要爹娘,想去找他,你去,爹不拦着。”
生个儿子?林深心底本已经苦涩到麻木了,却在这一刻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酸楚。
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承受痛苦的极限,究竟在哪。
因为人世间的苦难是没有尽头的。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对父母,对朋友,对亲长。
百个位面,百种人生,百份责任。
林深本来可以只是林深的。
一个二十岁的,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混吃等死的人。
但他已经不只是林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