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旁边,的确是很近。
裴谢堂对这个院落很是满意。
“三小姐请在此休息,我去回禀王爷。”长天躬身退下。
裴谢堂等他一走,就往床榻上倒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完全垮了下来。她望着帐顶发呆,心中有些迷茫,又有点小雀跃。这第一步是走了,有了这个头,下面再难也不怕。
清风居里,朱信之听完长天的回禀,只觉得头一阵阵疼:“你把她安置在了哪里?”
“谢小姐非要住一池春水,属下拦不住。”长天凛然。
朱信之先是脸色一沉,继而就摆了摆手:“罢了,左右就一晚上。”
“王爷,恕属下直言,”长天闷笑:“恐怕谢小姐不止是想住一个晚上吧?”
恐怕是想住一辈子呢。
朱信之抬起头来,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就道:“明天一早,你亲自送她回谢家。”
长天领了命,退下了。
朱信之坐在书房里,王府四周都很安静,平日里都很习惯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烦躁。眼前晃过那张笑盈盈的脸,朱信之站起身来,推开窗户透了口气。夜晚风凉,冷风一吹,头脑总算是清醒了些许。
正要回去办公,忽听旁边的阁楼上传来一阵互换:“王爷,你看!”
朱信之一抬眼,就见高阁上,裴谢堂伸出半个身子,正努力地往外探出去,拼命地对他招手。在她手里,拎着一个圆圆的灯笼。见他看过来,裴谢堂好像很高兴,笑容大大地:“我送你一个月亮,你等我下来,我再给你采些花儿来。”
“采花做什么?”朱信之见她悬挂在半空一般,不觉有些肉跳,下意识地走了出来。
两座院子就连在一起,隔着一堵围墙,裴谢堂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带着几分小得意:“还能干什么?”
她笑着说:“我想同王爷你,花好月圆呀!少了花,少了月,都不行的。”
“下来!”朱信之冷了脸。
一个女孩子,整日不是打架斗殴,就是攀高踩低的,像什么话!这阁楼那么高,摔下来半条命都没了!他可怎么跟谢遗江交代?毕竟,是送了手信过去,言明她今日要留宿府中的!虽然是以受伤为借口,但也不能真的弄伤了呀!
“下来就下来!”裴谢堂笑着说,身子慢慢地往后退去。
阁楼年久无人居住,很少维护修理,就在那一瞬间,她脚下勾着的一块栏杆忽然断裂开来,裴谢堂身子还在半空呢,顿时无可抓处,面朝下往地上扑去。
朱信之目光一紧,不及反应,人已越过墙头,一把将半空中挣扎的裴谢堂抱在了怀里,稳稳落在地上。
“呀,王爷会武!”裴谢堂丝毫没意识到方才的危险,两眼冒着小泡泡,无比崇拜地看向了朱信之:“果然,我看上的男人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长天觉得,他凉凉了。
两千五百两银子,他得去哪儿才能挣得回来呀!他是淮安王府的侍卫,一年的俸禄也就是十两银子,王爷素来不喜欢赏赐他们银钱,加上各方赏赐,一年满打满算就有个五百两的挣头。就算不吃不喝,他也要还五年才还得了!
关键是,王爷都看见了!
王爷素来不喜欢他们这些下属去赌坊,每每看见必有重罚,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长天欲哭无泪。
不远处那个笑眯眯的少女有毒,此时看在大家眼里,她哪里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呀!
众人默默盘算了一番自己欠下的巨款,都觉得偿还无望,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朱信之了。
长天干净利落地跪了下去:“属下等人犯了规矩,请王爷责罚!”
“自去马厩洗两个月的马吧。”朱信之瞥了他一眼,自己属下的心思,他哪里不懂,责罚了这些人,回头就跟裴谢堂商量:“都是属下们胡来,三小姐还请不要见怪。这赌约一事,本就有违律法,谢老爷本在廷尉府,司掌律法核查,要是让人知道他纵容女儿赌博,实在有违谢府的清誉……”
他这文绉绉的一套,裴谢堂素来是听不下去的,死前死后一个样。
她也不是存心赢钱的,将朱信之手里抓着的银票拿了放在怀里,很是无辜地瞪起眼睛来:“王爷是想帮他们耍赖吗?”
“本王……”朱信之想解释,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有包庇的嫌疑,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反而,他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陷阱。
果然,就见裴谢堂眉眼弯弯,笑得令人浑身发憷:“也不是不可以。王爷都耍赖了,小女子也要以牙还牙。”
呸呸呸,去你的小女子!
裴谢堂每一次说这三个字,都觉得一阵恶寒,却还是继续开口:“小女子跟王爷的承诺也作废!小女子今晚要留在王府里!”
“你们还是还了吧。”朱信之拂袖转身。
长天等人算是看明白了,谢成阴喜欢王爷,只要王爷开口,她保管不要这银子了,见朱信之不管,纷纷哀嚎起来:“王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朱信之走了两步,终究是不忍心,又折了回来,他是真的拿裴谢堂没有办法了:“只准住在客院,不准踏进我的清风居半步!”
“你得跟我爹知会一声。”裴谢堂欢呼。
只要能在王府里留着,她有的是接近朱信之的机会,就算没有,她也会努力制造机会。她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冷心冷情的人一旦捧出一颗真心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等将来他知道自己是裴谢堂,又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已是迫不及待!
朱信之垂下眉眼,掩住了眸子里的所有情绪:“知道了。”
演武场上,一众侍卫皆是掉了下巴。他们家王爷这是怎么了?王爷一向最谨守礼仪,就是平日里跟姑娘家接触,能保持一丈距离的,绝不会少了一尺。眼下不但大庭广众之下跟人东拉西扯,还准许这姑娘留宿王府。这在他们王爷的生命里怕是头一回吧!
不过,看向朱信之身边眉开眼笑地裴谢堂,众人又都倒抽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