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几天淮安王爷也来过,她们就听说这两人认识,但当时大家都说王爷对谢成阴没什么好脸色,母女两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算认识,淮安王爷甩着一块脸,这关系也不见得有多深,说不定还同温宿一样,对谢成阴避之不及。
毕竟,就身份而言,朱信之比之温宿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是天上皎白无瑕的月亮,一个是光芒弱小的星辰!
皇子和世子,谁都不瞎啊!
“王爷,不是这样的……”谢依依福了福身,上前柔声开口:“家妹性情顽劣,母亲只是略施小惩……”
“小惩就能让人重伤垂死,谢府家规果然森严。”回应她的,是朱信之不咸不淡的眼神。
谢依依身躯一颤,不敢再说,只是心中更加狐疑了。
谢成阴难道真的跟淮安王爷有什么?就因为一个卑贱的丫头说了几句,淮安王爷如今看她们的眼神都能冻死个人,像利剑一样,好吓人!
不是说淮安王爷在所有皇子中最温和、最好处吗?
樊氏和谢依依蒙了。
孤鹜架起篮子,朱信之懒得再跟这母女两人啰嗦,三人一前两后就往满江庭走。朱信之来过一次,走回正路上,不用篮子再指引,就往满江庭去。
眼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主路上,樊氏慌了:“依依,怎么办?这下子得罪王爷了!”
“母亲别怕。”谢依依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拉着樊氏的手安抚,稳定了樊氏的情绪:“好在祠堂咱们布置好了,这事儿也是谢成阴的错,说到底都是我们有理。再说,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淮安王爷再是王爷,总不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吧,于情于理都不合。眼下女儿最担心的不是他,而是温家知道了,会对咱们母女说三道四,女儿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
“这个谢成阴,真是会找麻烦!”樊氏跺了跺脚:“先去看看吧!”
谢依依点了点头,扶着樊氏,带着丫头就往满江庭赶去。
“王爷,小姐就在那!”到了满江庭,篮子急忙开门往屋子跑。她离开好一会儿了,生怕这段时间不在,小姐就遭了毒手。
朱信之大步上前,用力推开了房门。
哐当——
门板砸在墙壁上,重重的响,日光从窗柩里照射进来,屋子里的尘土看得分明,躺在地上的人更是看得分明。
还是早上那身衣衫,衣领处却早已被血染透。裴谢堂就趴在地上,还保持着篮子离开时的姿态,双目紧闭,唇色惨白,毫无一丝鲜活的气息。朱信之震惊地看着屋子里,胸口闷闷的,脚步沉重地走进去,蹲下,弯腰,他伸出手率先碰了碰裴谢堂的鼻端。
细细的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手指上,僵硬的肩膀总算松了些许。
伸手穿过裴谢堂的脖子,一手穿过她的膝窝,朱信之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裴谢堂闭着眼睛,全然没有知觉。
篮子哭着想将她扶起来,裴谢堂脖子上的血蔓延到了地上,一小团红色格外刺目。她怕得要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不能成功,只得哭着去找人帮忙。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女祁蒙。
但到了祁蒙的院子,得到的答话是:“大小姐受了伤,夫人叫祁医女过去给大小姐看病。”
篮子又奔波到主院。
樊氏端坐在席,听说篮子要请祁蒙过去给裴谢堂诊治,同旁边的谢依依对视一眼,均是一喜:“谢成阴怎么了?”
“小姐昏迷不醒,求夫人开恩!”篮子哭着跪倒在地。
昏迷不醒啊!
樊氏挑起眉眼:“方才在祠堂里她不是厉害得很,差点拆了我们谢家吗?这会儿拌什么羊羔装什么柔弱。昏迷不醒?别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吧!”
“小姐倒在地上,奴婢实在扶不起来,都是老爷的骨肉,求夫人开恩,让医女过去看看吧!”篮子不断地磕头,磕得额头都红了起来。
樊氏身后的祁蒙瞧得不忍心,脚步上前就要跟着篮子走,却被樊氏狠狠地横了一眼:“干嘛,要造反啊?别忘了,你在我们谢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你想留在这里,就得听我们的。看什么看,今年你都给她看了不止三次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就糊弄我,府里有的是人看见。”
祁蒙叹了口气,止住了脚步。
篮子见樊氏存心不放人,一时也拿她毫无办法,咬牙恨道:“夫人,你这般苛责小姐,难道就不怕老爷问起来吗?”
“掌嘴!”谢依依冷笑:“这府里轮不到你做主!”
樊氏也笑了:“你家小姐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收拾不了她,你一个奴婢我还收拾不了你吗?来人,给我拖下去,关在柴房里!”
她就不信了,没了篮子,没了祁蒙,谢成阴这次能好的了!
篮子见她铁了心要将自家小姐往死里整,知道自己这一被关,人事不省的小姐肯定就没人照管,还不一定会被这母女两人怎么刁难。她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不能呆在这里,被两个丫头拉着往柴房里关,篮子就奋力的挣扎起来。
一时间,主院里闹哄哄的一片。
恰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夫人,淮安王爷驾到!”
“王爷?”樊氏和谢依依悚然一惊,互相看了看,双双起身:“走,去看看。”
然而,还没出主院的门,两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迈进了主院,朱信之身着银白锦服,见到樊氏,他身后的侍卫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夫人,冒昧打扰,请问府中三小姐何在?”
“谢成阴?”樊氏见了礼,正要告知他谢遗江不在府中,乍然听到此人点名了谢成阴,不由满脸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解释:“请问王爷寻谢成阴是为了什么事?是不是谢成阴有哪里做得不对,冒犯了您?我家老爷要晚上才能回来,若是成阴做得不对,开罪了王爷,妾身一定重重责罚她,还请王爷不要动怒!”
她瞧着朱信之的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揣测,是不是谢成阴又惹了什么麻烦,不等问明原因,就先开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