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成何体统

锦绣人间 十七纬 3442 字 2024-04-23

等朱信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她忙问道:“都安排好了?”

“嗯,万无一失。”朱信之许是累了,揉着眉骨,半晌问她:“怎么,你有什么安排?”

“本是有的,但你累了,我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裴谢堂嘟着嘴,话是这样说,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朱信之最见不得这样,强打起精神来:“说吧。”

“王爷……”她拖长了尾音柔柔的唤,一双眼睛却亮亮的泛起了光芒来。

朱信之顿时觉得,其实自己也不算那么累,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倒也是无妨。他看了看外面:“差事办完了,我得入宫一趟。你在府中不要乱跑,我这一次入宫呆不久,大概半个多时辰就会回来。”

“好,我在家里等你。”裴谢堂想也不想的回答。

家里等他?

朱信之越发觉得这个词新鲜又温暖,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眼见着就要出了清风居,不知想起来什么,脚步顿了顿,悄悄的回头看了看身后。

裴谢堂已经追了出来,正站在清风居的竹林旁边。绿叶映着她的脸庞,一身明蓝的身影带了几分艳丽,那人正笑盈盈、痴呆呆的望着他。见他回头,显然也是一愣,很快就兴奋的亮了眼眸,抬起手夸张的挥了挥:“凤秋,早去早回!”

傻!

这都能开心成这样!

朱信之在心底嘀咕。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扭头带着几分不屑的继续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便听耳边孤鹜很是奇怪的问:“王爷,你在笑什么?”

“我没笑。”

“明明……”孤鹜不解,明明他的嘴角都弯了起来。

“闭上你的嘴。”朱信之冷哼。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劲头,这边,裴谢堂慢慢的回身,转身进了朱信之的书房。因在淮安王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悉,裴谢堂知道,眼前看似一个人都没有,实则这书房进了人,必定会被里里外外盯得死死的。

她慢慢走到书桌边,并不忙着干活儿,而是认认真真的坐了下来,四处看看后,起身从书架的抽屉里拿出白纸来,铺平。

然后,在砚台上挑挑拣拣,拿了块宣墨研磨。又从笔架上拿了细细的狼毫,咬在嘴巴里想了半天,才兴奋的笑了起来。

提笔,落笔。

她挽着袖子,认真谨慎的在白纸上作画。不多时,“哎呀”一声,她懊恼的将笔放了回去,捧起自己的丹青很是垂头丧气。白纸上,一个男人的背影翩翩于飞,明明是简单几笔,却勾勒出无尽的神韵,格外灵动。

只是……一大滴墨汁滴在后背上,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城门口来来往往无数人,这人的脸皮可真是厚,就这么毫不顾忌的扑向自己。

“成何体统”的话就在嘴巴边,但绕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张嘴就变成了:“小心,别摔了!”

裴谢堂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怕什么,我武功好着呢!”

“这么多人看着,快放手。”朱信之脸皮薄,已是被她如此胆大的行径惊得红了脸,柔柔的推开黏在身上的人,他轻咳一声:“上车吧。”

他率先登上,回身伸出手给裴谢堂。

裴谢堂双眸露出狡黠的笑意,知道他是害羞了,跟着也钻进了马车里。车帘子还没完全放下,她已等不及的黏上了他的胳膊,紧紧的拽着,颜如春花,笑得晃人的眼睛:“凤秋,我方才一见到你就说想你,那你呢,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想我?”

“我没想你。”朱信之拼命的咳嗽。

裴谢堂便转头看着前方赶车的孤鹜,扬声说:“孤鹜,你家主子是不是总是这样口不对心的?难为你们了。”

“三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王爷了。”孤鹜见着她也觉得高兴,笑了起来:“你不在我们主子身前晃,我家主子那张脸都能拧得出水来。我们还在宜州的时候,除了我,那些部将瞧着王爷都没一个敢靠近他的。”

“真的吗?”裴谢堂便如偷了腥的猫儿,越发得意起来。

朱信之脸颊绯红,闷声没说话,由着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儿编排他。

这副羞恼的样子也好看!

裴谢堂看着看着,忽觉朱信之白生生的脸庞像极了糯米圆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素来想了就去做,当即伸出头去,在朱信之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她笑:“这是奖励。”

“你别听孤鹜胡说。”朱信之脸更红,偷偷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注意到马车,才轻声说:“我那么忙,哪有时间想这些。”

“口不对心的大骗子!”裴谢堂嘿嘿笑着又啄了一口:“这是惩罚。”

左右都是她的理由,朱信之无奈的看着她。

裴谢堂还是笑:“大骗子,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什么总是不回?要么就只回我几个字,你是存心想让我念着你,是不是?那好吧,你又赢了,你每次都是言简意赅,我啊,就负责猜啊猜……这会儿猜凤秋在做什么,那会儿又猜凤秋收到信会不会高兴,等过了一会儿,又猜,凤秋是不是厌烦我了,这才不想理我。”

她的语音柔软,但说出来的话无端让人觉得心伤。朱信之一愣,眸中就染上了几分怜惜。

“不会。”半晌,他开口。

裴谢堂被他突然无厘头的一句话弄得有点蒙:“什么不会?”

“不会烦的。”他说:“只是不常写家书,不知该写什么。”

提起笔来时,脑袋里涌出无数的话语,等真的要落笔的时候,反而又不知道写什么,好像这一句话还没写完,下一句话就来了。思来想去,最后只得丢了一篇,重新再写一篇。第二篇还是一样的,于是又丢一篇。等三四次下来,便笑自己怎的这般优柔寡断,一咬牙,算了,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必提起的琐事就都不说了。

最后,能留在纸上的,就剩下一句轻描淡写的“安好,勿念。”

裴谢堂盯着他,看着朱信之脸上的红霞褪去,渐渐又恢复了冷淡理智。不过,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入坠蜜罐,有点找不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