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连忙正襟危坐:“放心放心,我都记得的,绝对不会出岔子。”
“其他府邸的小姐过来了,要来为小姐添妆。”嫣儿从外面进来,喜滋滋的说:“添妆的脂粉都准备好了,小姐,待会儿你不能乱动,否则容易花了妆容,就不美了!”
裴谢堂颤了颤。
她看着镜子里娇美的自己,心中想了想,还真是不敢乱动。
要是哪个小姐的手一抖,篮子辛苦了大半个时辰的妆岂不是就毁于一旦?尤其是她这个眉毛,因为有点英姿勃勃的调皮,篮子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处理好的。
说话间,便听见门口一阵热闹,姑娘们说笑着结伴到了满江庭。
“三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淮安王爷呢!”
“是啊,听说王爷的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三小姐这一嫁过去,王府里连个争风吃醋的都没有,闹得耳边清净。”
“可不是,我啊,还没嫁过去,我那未来的屋里头据说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是运气,羡慕不来的。”
“哈哈,是啊,羡慕不来……”
“你要是羡慕,你想办法嫁到王府去做妾室呗。”
“你要去你去,我才不去讨人厌。”
姑娘们嘻嘻笑着,裴谢堂耳朵好,隔着院子就听见了她们说的话,闻言倒也不觉得生气。朱信之虽然好,但不知道谁说过,他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可望不可即的,要是哪一天真的被人捧在了手心里,或许就会先伤了自己。
她啊,是牺牲自我,成全了世界!
想着,竟然又想笑了。
但终于还是念着篮子的话,只露出一点羞怯的笑意,看着姑娘们踏进了门。
她们一进来,就都换了话题,围着裴谢堂说些祝福的话。
“三小姐好美!”
走在最后面的姑娘是最后一个看到裴谢堂的妆容的,只看了一眼,立即赞叹的大声说:“难怪王爷肯娶!”
“是啊,从前人家都说谢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好看,依我看,三小姐才是最好看的。二小姐娇气得很,没有三小姐有风采。”
裴谢堂跟京城里的小姐们都不熟悉,眼下谁是谁都不太分的清楚,但见到最后一个,倒是挑了挑眉。
这个人她认得。
这是陈茹卿。
她笑道:“各位小姐也都很好看,各有千秋。”
“她们都羡慕你呢。”陈茹卿坐在她身边来,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笑得大方得体:“我昨天来看你的时候,觉得跟上次见你不太一样。今天一样,你又跟上次见不一样。只是这一次更好看,简直让我惊为天人。谢成阴,你是会变脸吗?”
“是这样吗?”裴谢堂脸色一沉,做出一个鬼脸。
满屋子的姑娘们顿时都被她逗笑了。
篮子和雾儿等丫头都忙着招呼各位小姐,谢遗江在朝堂上颇为得人心,不少官宦都前来恭贺,家家女眷到齐全,竟然有一屋子的小姐。裴谢堂虽然都不太认得,但这些小姐们平日里都是相熟的,倒也不觉得唐突陌生。
添妆,只是用沾了脂粉的羽毛在新娘子的脸上轻轻涂抹,并不多浓重,小姐们讨了彩头后,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裴谢堂的床榻边只剩下几个人陪着她。
裴谢堂认得两个。
一个是陈茹卿,另一个,是曲雁鸣的庶妹妹曲夫慈。
曲夫慈今年才十六岁,还没订婚,鹅蛋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会说话,天真可爱中透着几分激灵,去年裴谢堂从西北来京城参加宫宴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是在宫外的街道上,她来接绥国公回家,跟自己说了几句话,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当然,裴谢堂能记得她,不全是因为她有礼貌。
首当其冲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曲雁鸣。
因为跟曲家有嫌隙,绥国公又在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被御史弹劾,免不得要做出和好如初的样子来。裴谢堂不待见曲雁鸣朝中谁人不知道,偏要对绥国公府的人客客气气,别提让人多窝火,偶尔裴谢堂使坏时,也想要让绥国公府的人尝尝这份鸟气,来个一模一样的退婚,故而对绥国公府的女孩子们颇多留意。
每每想动手,转念一想,世上的女孩子没几个有她这份刚强的心,别玩过了头,逼死了人家小姑娘,就是她的不对了。
于是,狠不下心的裴谢堂听了曲家姑娘不少事,把人一个个都记齐全了,也没开始动手。
裴谢堂记得曲夫慈的第二个原因,纯粹是因为曲夫慈自己了。
这丫头啊,是她的小迷妹!
曲夫慈比裴谢堂小了整整九岁,从她懂事的那一天开始,听到的就是裴谢堂征战沙场的丰功伟绩,满眼都是崇拜。有一年裴谢堂征战北魏战事了后,班师回朝,那一天,十三岁的曲夫慈不顾一切的冲到她跟前,兴奋的大喊:“裴将军,我以后能做你的亲卫吗?等我长大了,我要跟着你打仗,你去哪里都带着我好嘛?”
然后,每一年,但凡是裴谢堂回京,她都会送上拜帖请见。
有时候裴谢堂忙碌不见她,她就坐在泰安王府门前数门前的螭吻的脚趾头和鱼鳞片,一直数到裴谢堂肯让她进门为止。
如果裴谢堂见她,她必定前后殷勤,让人不忍心撵她走开。
说来也是奇怪,裴谢堂跟她的兄长水火不容,跟她却有点莫名其妙的好感,看得多了,还觉得这丫头挺好玩的,日后带到军中去做亲随也不错。
只是,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裴谢堂将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看着在自己跟前乖乖坐着的曲夫慈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不由就有点好笑:“你在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