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多准备一点。”祁蒙点了点头,却没回答另一个问题。
高行止便赶紧再去吩咐黎尚稀等人准备物品。
如此一忙碌,等一切都准备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祁蒙提笔写了方子,让黎尚稀去抓药后,又一次洗了双手,让高行止少了炭盆后,拿了银针到裴谢堂跟前来。
裴谢堂早已昏迷不醒。
她担忧的看了看,便示意高行止将裴谢堂的外衣脱了,将衣袖扯了下来,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臂。衣服一脱,那手臂上的伤口更见狰狞,高行止眼珠发红:“这毒箭明明伤得不深,可毒性实在猛烈,她这一层皮肉看起来都快被腐蚀了。”
“以后可能要留疤。”祁蒙叹气。
高行止立即说:“我泼墨凌芳有不少祛疤的良药,都用上也不行吗?”
“应该没什么用。”祁蒙摇头:“你这儿的那些祛疤药,我先前也看过,大多是修复肌肤表面肌理的,对寻常伤口作用很大,但对中了一日僵毒药的伤口就没什么用。一日僵是破坏了整个伤口的断层,使得伤口附近的鸡肉没办法重新愈合,拔出毒素后,这一片肉就会变成死肉,要么一狠心将这一块肉都剜了下来,要么,就只能等着新肉长起来,将死肉自发的褪去。”
高行止面露沉痛。
这疤是为他而留的,要不是自己不小心……
祁蒙开始动手清理伤口周围的腐肉,黑色的血肉被从裴谢堂的大臂上剔除,高行止别开头不忍细看。
昏迷之中的裴谢堂蹙起眉头,似乎也感觉到了痛苦,不安的扭动了一下。高行止立即将她固定好,以防她乱动会导致祁蒙失手。
好在祁蒙艺术着实不错,很快清理了腐肉和伤口的血污后,就说:“没事,高公子可以放开王妃了。”
高行止依言放开,才发现额头上的冷汗已濡湿了自己的头发。
他抬手擦了擦汗,站起身来:“还要做什么?”
“高公子前去拿些酸甜的果子来,一会儿王妃会醒来,解毒的药味道不太好。”祁蒙闷闷的笑,使唤高行止去拿东西。
高行止也不客气,看了看床上的裴谢堂,转身出去。
她一走,祁蒙脸色就变了,对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穆元思说:“穆公子,劳驾你将王妃受伤的手臂抬一抬。一会儿按住她的手,不要让她打我。”
打她?
穆元思不解,依言上前来抬起裴谢堂受伤的手臂。
祁蒙快步走到桌边,用干净的纱布将夜明砂包了,放在炭盆上焚烤了一阵,夜明砂很快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祁蒙这才快步回来,扯了艾草垫在伤口上后,将一整块包裹着夜明砂的纱布全部盖在了艾草上。
疼,钻心的疼!
裴谢堂昏迷之中只觉得手臂要是被什么啃咬一般,疼得大汗淋漓,竟从昏迷中惨叫着醒来:“啊——”
穆元思更见恼怒:“喂,过分了啊!”
“你要是不救,还有更过分的。”高行止率先下了马车,将裴谢堂抱了下来,对黎尚稀打了个眼色,径直就往泼墨凌芳走:“跟不跟来,自己看着办。”
“不跟,死都不跟!”穆元思怒道。
他是一个有气节的男人,怎么可能受这点威胁?信不信他现在就去淮安王府告诉王爷,高行止勾搭人家老婆,难道还有本事了不成?
话是这样说,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还是挪出了车厢。看着被抱进去的裴谢堂,一时间又有点心痒痒——来自西蜀的一日僵呢,这种毒药他手里一点存货都没有,要是能以淮安王妃为例子,从她身上配置出解毒的药丸来,他说不得能名扬天下。
站在马车边,穆元思努力的说服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格外大义凛然:“他拿我父母兄弟威胁我,我,我这是受了胁迫,对!”
如此想着,脚步赶紧跟了上去。
泼墨凌芳里,贺满袖和祁蒙早已等了半天,瞧见高行止抱着人进来,竟不给黎尚稀插手的机会,贺满袖立即说:“高公子,你身上还有伤呢。”
“无妨。”高行止说着,将人抱得更紧,却止不住的咳了一声。
还说没事!
贺满袖急忙将裴谢堂接过去,放在床榻上后让开地方:“祁医女,你快帮忙看看。”
祁蒙小跑着上前来,看了一眼,眸光一沉:“这是西蜀的毒药一日僵。”这个大家都知道了,几人都不意外,只听她继续说:“王妃中毒已深,得赶快拔毒,不然毒入肺腑就……唉?有人已经清理过伤口的毒素了?”
“是我清理的。”穆元思正跟在身后,他没看见祁蒙,只听有人问就答了。
转过来一看,一个瘦弱的姑娘正低着头看伤势,背影犹如一根竹竿。他不由愣了愣,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
祁蒙没抬头看他,她专心干活儿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多了个人,还以为是高行止他们回答的,忙点了点头:“手法挺地道,王妃伤口上的毒都拔除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听到被夸奖,穆元思的脸庞顿时闪现出骄傲。
紧接着,就听祁蒙语音嘟囔的不高兴:“扎那么紧做什么,王妃的手都青了!行针过血,在这儿扎一针就好了。”
说着,指了指肩胛骨的位置。
穆元思一脸的骄傲立即卡在了脸上,他忍不住给自己狡辩:“当时没有银针嘛。”
祁蒙没理他,继续快速的扎针,在裴谢堂的肩胛骨上连续扎了七八针后,又在她的手腕上又扎了七八针。然后,她看了看又结痂了的伤口,一狠心,将那伤口重新弄开。裴谢堂伤口又流出血来,一开始是暗红色的,慢慢的变得鲜红。
裴谢堂脸上的青气下去了一点,嘤咛一声:“好痛。”
“老谢!”高行止赶紧喊她。
裴谢堂却没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又侧过头去,乌紫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在寻水喝一般,看得久了,才发现她是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