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念一想,若公主能在这次宴席看中了谁,只要对方不像曲雁鸣这么倔强,总能成全了朱清子的心愿,让女儿解脱出来未尝不好。
沉吟半天,宣庆帝松口了:“清子,要有分寸,知道吗?”
“儿臣知道!”朱清子受宠若惊的福了福身。
这是将主动权给了朱清子。
要是按照往常,朱清子得了这等特权,早就扑向了曲雁鸣。然而这一次,朱清子没动,她坐在那儿,像是在思考。
曲雁鸣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顿觉不安。
朱清子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怀疑啊!
时间仿佛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没说话,看着朱清子,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都在等朱清子。
朱清子清了清嗓子,半晌笑道:“父皇,我听说历次的新科进士里,各有所长,不如你帮儿臣设个奖项,儿臣同大家玩个游戏吧?”
她说了历次二字,曲雁鸣的不安立即扩大了不少,他也是曾经的状元郎呢。
玩游戏?
这也新奇。
宣庆帝乐呵呵的:“你想怎么玩?”
“诗词歌赋,儿臣只略略懂一点,不敢在各位进士跟前班门弄斧。”朱清子很认真的开口:“舞蹈弄剑,儿臣是女子,没学过,自然也打不过他们。要是儿臣让文科进士同武科进士打起来,热闹是热闹,未免失了和气。不如这样,我们来玩百花签吧。”她眼珠一转:“儿臣怕他们敷衍,还请父皇设个奖。不如……赢了的那个,父皇将新得的那雕翎弓赏了他吧?”
雕翎弓!
朱清子话语未落,曲雁鸣已微微一颤,瞬间坐直了身子。
不单单是他,朝中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正了正神,再也没人对这游戏掉以轻心。
“雕翎弓是什么?”季赢不在朝中,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岳溪秀倒是知道:“雕翎弓是泰安王爷裴拥俊的弓箭,据说是好多年传下来的圣物了。从前周帝将这弓箭赐给裴家,上打昏君,下射奸臣。这弓,是权利的象征啊!而且我听说,裴拥俊死后,这弓箭是传给了泰安郡主的,她蒙冤受难时,曾用这弓箭求保自己的幼弟,故而泰安王府那孩子只投入了幽庭司,并未斩首。这弓箭被陛下收回,原来是为了另择良主。”
文科进士们知道的不多,闻言都露出了几分震撼。
这是宝弓啊!
这一下,别说是新科进士,就连往次的进士、已是朝廷命官的人也都定了定神,跃跃欲试。
太子和陈昭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是格外不高兴。
裴谢堂走了出来,行了礼后,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朱信之身上。朱信之遥遥笑着,悄悄的竖起大拇指夸赞,裴谢堂便多了几分得意。谢遗江瞧见她俏生生站在那儿,风姿非凡,一时间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
他的女儿啊……
从前他忽略了最多,却最为他长脸的女儿!
一时间,谢遗江心中写满了骄傲,恨不能大声向全世界宣告这是他的女儿,他连连点头,用袖子掩住面容,悄然擦拭掉眼中的泪珠。
裴谢堂落座,之后是岳溪秀。
朝中有些武将也出自岳家,可惜并未入列今日的琼林宴,然而,岳家的威名确实不同凡响,旁人十分善意的对岳溪秀拱手,认识了这位武科榜眼。
武科一个传递下去,今日列席的五人都逐次出列。
唱名完毕后,便是大家一同起身,恭祝帝后千秋万代。大家行了礼,宣庆帝笑呵呵的说:“赐座,今日君臣同乐,不必拘着规矩礼仪。”
如此,便算是正式开宴。
内监总管拍了拍手,禁卫军往后退去,空出宽阔的空间,莹莹俏丽的身影鱼贯而入,开始歌舞表演。内监们将饮食搬上,来往络绎不绝。今日琼林宴,在宴饮的规格上仅次于年底的宫宴,样样都是按照规矩来。一应饮食上了又撤,来来往往上百种,让新科进士们都花了眼睛。等主餐终于上时,歌舞也上了十几轮。
季赢拍着肚子:“好饱!”
“每一样浅尝辄止即可。”裴谢堂笑:“刚开宴我就告诉你。”
“我没想到会那么多。”季赢叹了口气:“难怪人人都想做官,做官是真的太好了,像寻常人家,餐桌上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多菜式。”
“也不是每一次宴席都是这样的,只有琼林宴和年底宫宴是这般。”裴谢堂跟他解释:“平日里要是每次都这般铺张浪费,国库迟早要空虚不说,就说陛下,肯定也要在史书留下贪图享乐的骂名。咱们陛下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定然是不肯的。上次中宫寿宴,规格还不及这次的一半一半,你放心吃喝就是。”
她说着,言语间不免对宣庆帝颇多赞誉。
季赢便看了一眼高高在座的帝后,推了推她:“王妃,陛下在看你呢。”
裴谢堂便抬起头。
果然,宣庆帝坐着遥遥跟她举了举杯,她忙笑着端杯子,一饮而尽,将空碗给宣庆帝看。
宣庆帝哈哈大笑。
这一笑,旁人不免颇多揣测,陈皇后侧身问了几句,也跟着看向裴谢堂这边,接着又说了几句话,宣庆帝更高兴了:“好,让她上来吧。”
内监总管拍了拍手,场中跳舞的歌女都停了下来,躬身退下。
不多时,这些人重新整装,由一个红衣的俏丽女子引着进了正大光明殿。女子轻纱遮面,聘婷袅袅,走进来后行了个礼,水袖一甩,和着乐声跳了起来。她身姿窈窕,细腰委婉,让人移不开眼睛。裴谢堂身侧的岳溪秀和季赢都看得入了迷。
宣庆帝面上含笑,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