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一案,云祁谋害人命处以死刑,秋后处决。
良辰县衙一众哥哥姐姐,只能为她讨回公道,却讨不回她的人。
最后,叶韶还是将她葬在了琅山。
衙门是她的家,可叶韶却不愿在良辰县地界为她寻得一处归宿。
我大概能明白,叶韶怕时时看到她难抚伤痛,又怕不能时时看到她而想念,如此的心中纠结挣扎。
琅山离良辰县近,可时时看到,也可不时时看到。
葬在琅山,和她师父葬在一处。
有人陪着她,也不算孤独。
忙完五妹的事后,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只有苏柽进去过。
而后,依旧照常。
衙门渐渐恢复了平静,因为曾经那般热闹过,如此后来便更显冷清。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人人都在抓紧身边的人。
溪秋从前只顾埋头厨房,如今也抽身出来陪着自家小孩出去游玩,千帆每逢回家总忘不了给老爹和弟弟裁量新衣买好吃的,延泽也向心爱的姑娘求了婚……
唯独我,还在原地辗转。
从前五妹在,总是满腔热情地对拿下叶韶满怀信念,亦乐此不疲地鼓励我对苏柽的心意,而如今她不在了身边,让我从前觉得一步一步成为星火可以燎原的希望,又变回萤火般茫然,甚至风中秉烛般让人心灰难复燃……
而叶韶,他失了一个妹妹,更不会再放开苏柽了。
一恍半年。
这一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便是仲秋了。
仲秋这日,叶大人放了假,府衙上下都各自回家团圆去了。
唯有苏柽,白日里还在衙门翻看案宗。
我问她为何还不回家,彼时她从一大堆宗卷中抬起头,望着我,怔仲了片刻,才回道:“还早。”
“苏捕头家在哪里?”我不禁发问。
识她多年,我从未听她讲过自己家中之事,没有人知道她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这里。”她垂下眼睑,简略回道,听不出也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
忽而我就想起了那一年,她随叶韶刚到府衙,衙门本是没有捕头的,一干众兄弟以年纪大小相称,十分融洽。叶大人一上任,第二日便命苏柽做了捕头,引起大家的抗议不满。
那时我是做大哥的,知道兄弟们是因不服她一个女子担此重任而为我叫屈,故意找她麻烦。可偏偏这人清冷到被恶言相向却也只是沉默以对,我呵斥手下兄弟向她赔礼,当时的她也是如此神色,眼睑微垂,简单回应:“无妨。”
此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也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证明了真的是无妨。查案,抓贼,打理衙门上下事务,干脆利落,直叫那帮小子心服口服乖乖闭了嘴。
“林捕快还是快些回家吧。仲秋是团圆之日,莫要让家中母亲和长姐等急了……”她催促道,声音很轻,不似往日冰冷,倒多了些许柔情。
我看得鬼使神差,竟想也不想就直接问出了那句:“那你呢?”
“不急。”她低下头,笑得有些勉强。
“不早些回去帮忙?”
“怎么也帮不上忙了……”她有些自嘲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