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转天早上,郭大纲再一觉醒来,薛金花家门已经上锁,不过她在郭大纲门缝里塞了两张字条,一张算是告别信,另一张是借条。
郭大纲把两张纸条放进自己的小铁盒里,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紧闭的门,心中无限感慨。
只是,昨日匆忙,忘了问薛金花的老家是哪了,而且她临走的时候,也没留下电话,倘若真不回来,这五千块可算是打水漂了。
郭大纲不住捏了把汗,可是这事已经办了,就不能后悔。
想到这,他极力安慰自己,然后转身回屋,刷牙洗脸,收拾利索了,出去吃午饭。
之后,他赶往小剧场,已经下午一点,吕青和刘先生都在。
这二位一见他回来,赶忙问昨天广告拍的怎么样。
可郭大纲哪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是去装猩猩,还被真猩猩给耍了啊,所以他只得搪塞两句,说了挺顺利,就过去了。
三人对坐,开始对台词,排练节目。
没过多久,就听到车铃声响,紧接着是“闸线”紧绷的声音。
就见一位“地中海”老头,头顶锃亮,扛着一辆二八自行车,上了剧场台阶,然后把车子正对门口锁好。
哟,这人大家都认识。
他非是旁人,正是原先那个小剧场楼上住的老头,可t缺德了,当初用泔水淋了吕青一身,不过,他快板唱的不错,算是高人。
可今天,他竟然追到了这里,还用自行车堵门,这他娘的什么意思啊!
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
他却不见外,摘下自行车把上挂的布兜子,拎着就往里走,大摇大摆的,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哎呦呵!”
他乐呵呵的,走上前,把布兜子往桌上一扔,紧接着,抱拳拱手。
“辛苦,辛苦您呐,各位都在呢哈!”
正所谓,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曲艺行有讲究,人家上来连说两句辛苦,这就是明摆着告诉你,我也是干这行的,想要在你这讨碗饭吃。
因为过去的时候,曲艺都是撂地演出,有的人去外边,没地方表演了,跟同行说句辛苦,人家就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好心的,就会把自己的场子借给你。
但前提是同行之间必须和气,和气才能生财!
可这老头来势汹汹,一点都不和气,弄这么一出,意欲何为呢?难道又来砸场子?
犹豫半天,郭大纲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毕竟薛金花也挺不容易,让他心生怜悯。
走到门前,轻轻扣打。
“金花姐,你怎么了?”他轻柔问到。
里边薛金花一听他来,立马止住哭泣,抽搭着说:“我,我没事啊,没事!”
说着,她起身开门,郭大纲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忙整理自己的衣服,大半夜去单身女人家,可得注意!
门扇打开,薛金花红着眼圈,强挤出一丝微笑。
“哟,大纲啊,怎么了?”
她轻声说到,嗓子有些沙哑。
郭大纲也笑了笑,连忙问:“您怎么哭了,是不是遇上难事了?”
“唉……”
薛金花摇头叹气,把郭大纲让进屋,又仔细关上门。
“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郭大纲坐在椅子上,追问到。
“家里出了点事!”薛金花说。
她眼中含着泪水,与郭大纲对坐,悲伤道:“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叫我回家呢,治疗费需要几十万,可我这……唉……”
她说,自己小时候很叛逆,高中没上完,十七岁就出来打工,后来又认识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最终让自己堕落,走上了这条道。
十七岁到三十岁,十几年,她都没怎么回过家,过年都不回去,除非家里有什么大事。
可就在今天,家里来了电话,说她母亲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逸。
“颅内积血,需要做手术,我……”
薛金花边哭边说:“几十万的医疗费,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好啦,先别哭!”
郭大纲听完她的故事,于心不忍。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家。
他趴在地上,把自己放钱的小铁盒找出来,捧在手里,心情十分矛盾。
这里边每一分钱,都是他拼死拼活,赔上了力气和尊严赚回来的,真的要拿给她吗?而且,她会还吗?
转念一想,虽说薛金花是个风尘女子,但平日里对自己不薄,即便偶尔挑逗,也是出于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