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倒是对阿勇今天的态度有些诧异,他看起来有些反常,令人琢磨不透。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一个直肠子,说话很少拐弯抹角,但他今天是怎么了,在大战之前,是渲染一下恐怖的氛围,还是要搞一下什么心理战术?
这不是阿勇;至少,这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阿勇。
难道他变了?变的事故了,变的狡猾了?
正在疑惑之间,阿勇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他缓缓地提起刀,停在了空中。
他简直像是一个古代的反面侠客。
阿勇盯着我,嘴角处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发出一个简捷的信号。他轻声道:“开始吧!我的刀,是不长眼睛的!”
我顿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句话里,似乎蕴藏着一种特殊的暗示。
然而现实容不得我多想,只见阿勇已经挥起了那把明晃晃的砍刀,一道白亮的光芒径直飞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并没有闪身。
不是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阿勇手中的那把砍刀,那疾速的瞬间,根本不是冲我袭来,而是在距离我胸前二三公分处改变了轨迹。
实际上,当我意识到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阿勇那刀在我面前划了一个圈儿之后,竟然径直朝自己右臂处挥了过去。
鲜血顿时飞溅了出来,那不是我的血,而是阿勇的血!
然而阿勇的脸色很平静,没有丝毫痛苦的表现。我被他的这一个举动深深地震住了,我不知道阿勇花费了多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砍出了这近乎自残的一刀。
毫无疑问,他是在采取这样一种方式,救我。
好在阿勇掌刀很有分寸,他并没有伤到骨头,尽管鲜血已经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呆住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阿勇将沾满自己鲜血的砍刀往旁边一扔,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手臂,自嘲地说道:“操他大爷的,勇哥今天手生,别人没砍到,反而是砍到了自己!”
我从他皱紧的眉头中真正体会到了‘义气’二字的含义,实际上,在阿勇没这样做之前,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仍然是在找机会营救我。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采取这样一种方式,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
我轻轻地凑过来,冲他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吧阿勇?”
阿勇很潇洒地一扬头,目不斜视地道:“小意思!这样,总算是能给----能给付哥一个交待了!”阿勇这才抬起头来瞧了我一眼,嘴角处竟然崩出一丝笑意,他接着道:“赶快走吧,以后别让我遇到你!下次再遇到你,我是不是必须要变成残废,才能保你?”
我明白他的话意,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情在心里变得清晰起来。我感激地望着阿勇,似乎有千万句话想对他说,但是话到嘴边儿,又觉得不知道如何开口。
阿勇见我迟疑,皱眉催促了一下:“赶快走啊,难道你要看着我把血流干?”
我朝前走了一步,在阿勇对面停下,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发自肺腑地道:“阿勇,你保重,希望----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再在一起做事。”
阿勇腾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在我的胸脯上使劲儿地捶了一下,骂道:“操你大爷的,还跟你共事?你就是个扫帚星,遇到你小子,勇哥从来没走运过。”阿勇随即斜着脑袋瞟向我,嘴角处露出了一丝特殊的笑意,他近乎于诙谐地道:“不过嘛,改天可以试试跟你一起去嫖娼,你小子整天装正经,勇哥非要把你给带坏了不可!”
这时候倒是有个兄弟替阿勇说道:“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勇哥的光辉历史?那个----那个丰台的贺三儿,多能打,最后还不是让勇哥一挥手剁掉了三个手指头----”
阿勇倒是在这僵硬的氛围中幽了一默:“操你大爷的,过去的就别提了,勇哥一向很低调!”
众人在心里直乐,但实际上,他们也难免会有几分紧张。这些人都是阿勇的老铁,有的是阿勇在道上的旧友,也有的和阿勇一样,是一起跟付时昆混的,总的来说,他们都和阿勇关系非同寻常,大部分都算得上是阿勇的亲信部落,平时经常一起喝酒玩乐,为非作歹。
很有戏剧性地,阿勇站在付圣依的卧室门前,歪了歪脑袋,冲我质问道:“敢不敢?”
我觉得阿勇似是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倒也回了一句:“这有什么不敢的!”
阿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勇哥奉陪!今天勇哥就替付哥了却一个心愿!”
我明知故问:“什么心愿?”
阿勇提着凌厉的砍刀,犀利地道:“要了你一条腿!”
我攥了攥拳头,倒也回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吧?”
阿勇冷笑道:“操你大爷的,这次你没那么幸运了!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他狰狞地一笑,转而兀自地走进了卧室。
被众人控制起来的付圣依赶快冲姐姐喊道:“姐,他们真的进去了!”
付圣冰倒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盯着卧室的门冲妹妹笑问了一句:“圣依,你猜,他们俩谁会活着出来?”
付圣依‘啊’了一声,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阿勇他可是拿了刀的!刀那玩意儿---不---不长眼睛!”
付圣冰随即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口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确切地说,聪明的付圣冰似乎已经瞧出了什么,因此她的内心深处,除了感慨之外,便是以一声冷笑来掩饰了。
在卧室门口,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果真也走了进去。
关紧门,这里将是一场决斗。
抑或是----
阿勇背对着我,手里的砍刀四十五度朝右下,我听到他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操你----他大爷的,赵龙,今天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明白他的话意,但还是反问道:“那我该出现在哪里?”
阿勇这才转过身来,眉头上方的‘王’字显得越发清晰起来,他厚厚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一下,道:“我已经放过你两次,今天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都是你自恃傲慢,偏偏非要过来冒这个险!”
我愣了一下,心想难道阿勇真的准备与我背水一战?
我又怎肯下得了手?
他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是出于无奈。
因此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粗略地望着阿勇那粗犷的线条,那是一种力量与实力的展示,让人一瞧之下便心生畏惧,便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