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一笑,觉得陈富生小题大做了。
陈富生潇洒地挥杆,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的确是个钓鱼高手,至少,比起我来,更胜一筹。
然而我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组织里事情纷杂,他竟然还有闲心邀我出来钓鱼,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着陈富生一次次地收竿收鱼,我忍不住心里更为着急。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在状态。整整钓了两个小时,却只钓上三两条半个巴掌长的小鱼。而且,我的命中率低的要命,十次收竿能有八次空空如也。而陈富生,十次收竿,却十次钓到鱼,而且十拿九稳都是大鱼。
陈富生手握钓竿,静如雕塑,几乎是不带有任何动作。
我渐而叹息,但又无可奈何。
陈富生目不斜视地道:“浮躁!你还是过于浮躁!每次收竿太早,鱼还没咬好钩。而且,你的鱼线没控制好,深度不够。钓鱼讲究以静制动,尤其是钓大鱼,大鱼很容易受到惊吓,你频繁地收竿,肯定没有大鱼凑钩。”
我略显尴尬地一笑:“是啊是啊!我的确太浮躁了!”
说话间陈富生又钓上了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女秘书惊喜地将它摘下来,放进网兜里,并不失时机地冲我笑道:“赵大队长不行呢,陈先生都钓到这么多了,你才钓了那么几条小鱼儿,饨汤喝都不够浪费水的!”
我皱眉道:“我这就给你钓条大的!我还不信邪了,同在一个沟渠里,偏偏是我钓不到鱼!”说话间我撸了撸袖子,一股迎韧而上的王八之气,充溢腹中。
陈富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淡然一笑,道:“钓鱼和做事一样,要擅种因果,并不是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得看什么情况。别人都以为沟渠里没有大鱼,那只是借口!钓不到鱼的借口!做事也是一样,再小的平台,再艰苦的环境,都有可能创造奇迹!”
这个形容够贴切,我终于从陈富生钓鱼的举动中,温习了这则励志名言。
我道:“陈富生讲的极是!哈哈!”
陈富生仍然是目不斜视地追问:“怎么,不服?”
我赶快道:“服!”
陈富生小心翼翼地收了竿,说道:“我马上再钓条黑鱼上来!”
我笑道:“拭目以待!”
陈富生将鱼浮向下调了调,深度不及半米。我疑惑地望着他,心想黑鱼明明生活在水的下游,他打浅钩能钓上黑鱼来?
正疑惑间,见陈富生已经收了竿。
我忍不住想笑,因为陈富生钓上了一条三四厘米长的小鲢鱼。
马总有失前蹄的时候!陈富生也不例外!刚才见他钓了这么多大鱼,我甚至把他膜拜成神人。在我的印象中,在河沟里钓鱼,从来没有人有他这样的成绩。
但接下来我马上傻了眼:只是陈富生将钓上来的小鱼,牢牢地挂在鱼钩上。
我这才意识到,陈富生钓到小鱼,并非是他失误,而是想以这条小鱼为饵,钓黑鱼!
陈富生朝河沟里来回望了望,然后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将钩打在河沟边的草窝里,停顿片刻,开始轻轻地来回拉扯鱼竿。
一刻钟以后,鱼浮晃了几下,陈富生没急着收竿,而是继续稳如雕塑地观瞧动静。再过了十几秒钟,鱼浮急剧下沉,并向一侧疾走。
陈富生果断收竿!
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黑鱼,挣扎着,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彩的痕迹。
女秘书忍不住惊讶地喊了起来:“陈先生您太伟大了!怎么就这么神?”
我也控制不住对仰慕之情,冲陈富生道:“陈先生,难道您是钓神下凡?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陈富生笑道:“别吓坏了我的鱼!”
我和女秘书相视一笑。
趁女秘书摘鱼下钩的工夫,陈富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冲我道:“走,咱们走走!”
我本以为是金铃打来约我晨练的,但打开一瞧,才知道,打电话的人,不是金铃。
而是陈富生。
接通电话,陈富生简捷道:火速赶过来,给你二十分钟!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后,他便匆匆挂断。
我心想:又出什么急事了?
火速地驱车赶往天龙总部,总部正沉浸在一种寂静的状态当中,只有总部警卫队和保洁部的员工们起的早,保洁部在清扫卫生,保安部在执勤站岗。
陈富生办公室。
敲门而入,陈富生还没来,他的女秘书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
见我到来,女秘书抬头笑道:“赵大队长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追问:“陈先生还没来?”
女秘书停下手中的活,为我倒了一杯水:“没呢!可能还得等一刻钟,他正在路上。”
我‘哦’了一声,叼起一支烟,开始等待。
六点钟的时候,天龙公司开始出早操,外面番号振天,几个教官喊着响亮的‘一二一’,整齐的步伐,印证着天龙公司的正规化、军事化管理,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女秘书忙活了一会儿,也陪我坐了下来,跟我聊了两句。
六点十分左右,陈富生推门而入。
我站起来问好:“陈先生好!”
陈富生点了点头,冲女秘书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女秘书道:“准备好了,陈先生。”
陈富生道:“那我们,出发!”
我疑惑地追问道:“陈先生,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陈富生笑道:“去钓鱼。”
我顿时愣了一下:“钓鱼?”我觉得陈富生这玩笑貌似开大了,猎兔计划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刚刚走出第一步,陈富生竟然还有闲心钓鱼?
陈富生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反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支吾道:“没什么不妥,只是,只是觉得有些-----”
陈富生替我接下话:“有些无聊,是吧?钓鱼啊,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要小看钓鱼,擅钓鱼者得天下!”
这是什么逻辑!心里虽然觉得诧异,但我却没再说什么。我知道,陈富生一向行事诡异,他今天约我出去钓鱼,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钓者之意不在鱼。
陈富生没再找别人,我和他,还有女秘书三人共行。而且,这次出行比较低调,陈富生换上了运动装,女秘书也见风使舵地换了一套蛮动感的女士运动服,活力十足,青春蓬勃。
交通工具方面,则更低调。陈富生那些比较拉风的豪车一辆没用,反而是开着我的那辆丰田凯美瑞,踏上了行程。
女秘书开车,我和陈富生坐在后座。
打开车窗,微风拂面,外面好一片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陈富生高深莫测地微皱着眉头,手里攥了一盒中药泡制的小米。这是用来打窝的。
不时为何,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可笑。堂堂的商界精英,保安界领袖,此时却充当了一个垂钓者,是放低了姿态,还是他也有一颗大众的心?
短暂的沉寂之后,我率先开口问道:“陈先生,我们要到哪里钓鱼?”
陈富生道:“永和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