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家之路

幸好那小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牵着那黑狗走开了,不见了。云翔赶紧将那枚桔子塞进衣服口袋里,匆匆走了。走出好远,云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衣烂衫。他笑了笑,想,那小孩一定是把他当成叫花子了。

想到此,云翔却是脑中一激灵。叫花子?讨饭?看来他完全可以冒充一个叫花子呀!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也和那小孩一样大的时候,和紫蕉做扮叫花子的游戏。他左手拿一个破碗,右手拿一根细木棍,一边用木棍敲着那碗,一边唱着自编的讨吃歌。紫蕉哈哈笑着,扮作有钱人家小姐的样子,听云翔唱完,便将一只藏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来,云翔就兴奋地叫起来。原来,紫蕉的手心里躺着一块香喷喷的枣泥糕。

想起枣泥糕,云翔觉得肚子更饿了。他走到没人处,将那枚桔子掏出来,剥了皮,狼吞虎咽地吃了。云翔家的后院里,也有几棵桔子树。每年那些树上的桔子都快要把树枝压折了,都没人去摘了吃。云翔自小就不爱吃桔子。他家的桔子,绝大部分都是自己掉到地上烂了,成了土地的肥料。想不到他今日,竟将这枚桔子视作宝贝。

云翔想,回家的路还漫长得很呢,单靠他这两条腿,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天?看来,要想活着回家,他也只有做叫花子讨饭这一个办法了。

好在这是外地,人生地不熟,就是讨饭,也不至于太难为情吧?

云翔的两只脚早已是血泡累累,起初疼得钻心,都不敢挨地,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后来就疼的麻木了。再后来,脚上起了厚茧,就不那么疼了。

云翔第一次讨吃的对象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他原以为他们是同龄人,男孩会很富同情心的将食物递给他。其时,男孩正坐在路边一个树墩上,往嘴里塞着面包。他手中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还有几块面包。云翔走上前去,很诚恳地说他饿了,请男孩给他一个面包吃。那男孩嫌恶地从树墩上站起来,后退了几步,离云翔远了一点儿。他停止了咀嚼,瞪着云翔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自己嘴边吃剩的那块面包扔在了地上。那面包稍稍滚动了一下,沾满了尘土,停在了云翔的脚边。云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虽然他现在很饿,但他决不会弯下腰去捡那半块面包的。云翔心里又愤恨又失望,只想快快逃离。他快步地离开了,没有看那地上的面包。他听见身后的男孩“咦”了一声,声气里充满鄙夷和恼火,大概是觉得这叫花子居然瞧不起他的面包,简直是该打。

后来,云翔看见一座小房子门前正有一位老妇人在忙碌。他这次学乖了,离得那老妇远远的,请求她给一点东西吃。那老妇看着云翔眉目清秀的样子,似乎很惋惜地问道,你是哪儿人?爹妈都在吗?

云翔只好含糊说,从山东来,爹妈都不在了。免得老妇又问东问西。

老妇叹惜着,想问什么,又止住了。她走进她的小屋,一会儿出来了,云翔见她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边是三个雪白的大馒头。

老妇将塑料袋递给云翔,一边又手一指说,你从这儿走,一直走,路边有一个很大的铁牌子,上面是五粮液酒的广告。你从那儿右拐,再走个七八百米就可以看到一个工地。我听说那儿正招工人呢。你去那儿帮人家搬搬砖,提提灰桶什么的,就能挣到钱啦!到时候就不用讨饭啦!

云翔满心感激地接过那三个大馒头,向老妇鞠了一躬,就赶快走了。老妇在他身后喊,你去试一试,说不定能成!云翔回头冲她笑笑。他当然不会去试试。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赶紧回家。他是有父母的人,有家的人,他并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他得回家。

那老妇说得没错。走了一会儿,云翔果然看见了那幅巨大的酒广告。广告牌下面果然有一条拐向右边的大路。

云翔本不打算真的去打工挣钱,但少年心性使他一时好了奇,心想,如果能打个十天半个月的工,挣到一点钱,就可以买些东西吃,至少能填饱肚子,也不用忍着屈辱去讨了。想到这里,他不由真的往那条路上走去。

老妇人真是一心为云翔好。走了不远,云翔果然看见了一个工地。这个工地挺大,方圆总有几千平米吧,好像是要盖一个厂房似的。

云翔在工地简陋的大门外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推开那用木头钉成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