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许欣璐一直觉得叶思婉精神不正常,大概就是被这俩人刺激的。而叶思婉讨厌她,也肯定是因为她是虞应韶的女儿。

叶思婉骂她的时候,骂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跟你爸爸一样不要脸。”其实那时候许欣璐根本没招惹过叶思婉。

初中时许欣璐也没那么强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她爸爸对她来说是一个又尴尬又敏感的存在,所以叶思婉骂的这种话,十次里有九次都得让许欣璐狗急跳墙,按住叶思婉痛扁。

许欣璐和唐默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许欣璐揪着叶思婉的头发把叶思婉按倒在地的时候。

许欣璐现在回忆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那时唐默很可恶,当然这个不回她消息,说走人就走人的唐默也很可恶。

那天放学许欣璐走的晚,叶思婉来找她,她和叶思婉争执到一半时,唐默和宗璟并排走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大男孩儿,许欣璐只觉得后衣领被人拽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见一声,“你干什么!”就被甩墙上去了。

她当时肾上腺素激增的厉害,都没觉得疼,后来几天肩胛骨和肩后部都难受的厉害。

叶思婉哭着跑到唐默面前,让唐默去替她教训许欣璐。

唐默初中挺混的,家里又有钱,没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他都没想到有人敢在学校里揍她表妹。

他问了许欣璐一句很中二的话,“好歹是同班同学,你不知道我唐默是什么人吗?”

但别看这句话中二,许欣璐还是快吓着了,绷紧嘴巴不敢回话,他们那么多人,她哪敢招惹?

唐默又来了一句,“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叶思婉,我亲表妹,我罩着的,你也敢打!”

许欣璐当然知道叶思婉是唐默表妹,她好歹还关注过唐默,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就是知道,这会儿才那么害怕。

她还是不说话。

唐默转头看见叶思婉嘴角有一块青紫,把叶思婉推到宗璟身边就朝许欣璐走去。

许欣璐下意识往后退,可她的脚后跟和背已经抵到墙面了,哪还有地方可退?她就拽着校服裤看唐默一直走到她面前停下,眼睛因为害怕和倔强睁的大大的。

唐默握拳朝许欣璐脸上扬,许欣璐当即把眼睛闭上,却发现疼痛却没有如期而来。

他只朝她的脸前扬了扬拳,却没有真落下去,看她闭上眼睛,哼笑道:“我刚刚看你不还挺胆大的吗?哼,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如果是现在的许欣璐,大概能用不要脸圆过去这种不利的场面,那时候的许欣璐心里没有弯弯绕绕,又傻又直,只冲唐默喊:“男生对女生动手,算什么好汉?”

叶思婉在那边叫嚷,“是你先打我的,我哥替我打你,他才不会平白无故的打女生,你活该!”

唐默被骂一句有点恼火,他本就离许欣璐很久,黑曜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欣璐,凶狠道:“我对你动手了吗?我这才算对你动手。”到没有真打,反倒伸手捏住了许欣璐的下嘴唇,许欣璐猛的疼了一下,他才松开。

许欣璐回去照镜子时才发现,嘴角被他捏肿了。

但那并没有结束,唐默问许欣璐,“还敢不敢有下次了?”

如果说不敢了,多没面子啊,她虽然还没成人,但她也知道要脸面啊,就憋着口气冲唐默喊:“是她先骂我的,她不骂我我也不会打她。”

可那些人才是一伙儿的,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听她的,反而有几个大男孩儿学她说话,笑话她。

唐默也是挑眉一笑,最后低头对她道:“行了,给我表妹道个歉我就放你走,以后别再找事。”

许欣璐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他们纠缠的了,她只知道,她不道歉,叶思婉不满意,叶思婉不满意,唐默不乐意,最终她还是道歉了。

唐默和宗璟带着叶思婉离开,他们身后的大男孩也跟着离开,有几个调皮的就走到她面前扬一下拳头,骂一句难听的话。

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许欣璐的泪立马滑到脚下,绷着嘴,牙咬的紧紧的,手也握的紧紧的。

那是许欣璐倒霉的初中生活的开始。

那之后她对唐默就没有感觉了。

这次在墓地里许欣璐见到虞应韶,是初中离家出走后第一次见到虞应韶,这个男人人品虽然差,保养的到好的很,一点也不见老态,跟十几年前的样子差不多。

这么多年不见了,许欣璐一点也不想他,也不想过去和他打招呼。

现在她过的不如意,就更不想和他撞上,怕被他看见,就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墓地。

许欣璐回头看一眼,离开都离开了,不想再进去,她索性沿来路回去。

可真倒霉,来守何慧,最后没守着不说,反倒守着虞应韶和叶思婉的妈妈了。

不像叶思婉那么讨厌许欣璐的爸爸,许欣璐并没有那么讨厌叶思婉的妈妈,她更讨厌的是虞应韶。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她为什么总在叶思婉忌日后一天过来,恐怕不止是怕撞上何慧和唐默,还怕撞上虞应韶,如果今天是叶思婉的妈妈单独来的,许欣璐就不会走了。

没有等到何慧,工作的事还是没有解决,许欣璐不想回去,就在外面转转,下午贾甲音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许欣璐想就这样回到贾甲音那里,心里有些愧疚,她说:“我还要晚点。”

看了看时间,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许欣璐干脆跑去超市买些新鲜蔬菜和肉类,准备给贾甲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以感谢她这段时间的收留。

她掂着袋子跑回贾甲音家里,门是开着的,显然贾甲音已经回来了。

但莫名的,许欣璐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她下意识没有出声喊贾甲音,准备把手中的袋子放下,突然听到贾甲音的房间有暧昧又黏腻的声音传来。

许欣璐怔了一下,那种声音又传过来,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欣璐太清楚那是什么声音了,她没把袋子放下,而是又掂着出门,走到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找个垃圾桶扔了。

在公园里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太阳早已经下山,天黑漆漆的,公园里路灯亮着。

贾甲音又给她打电话过来,问她:“你怎么回事啊?就是晚点回来,也不该这么晚啊?不会还在墓地吧?”

“没有。”

这时候还在墓地,她就吓死了。

“那你赶紧回来。”

许欣璐听见贾甲音让她回去,她才站起身,道:“嗯,我马上就回去了。”

只是,她觉得再和贾甲音住在一起不方便了,得赶紧找个住处搬出去。

说是感觉回到了以前窘迫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而即使贾甲音愿意收留她,她也不想这么麻烦贾甲音。

许欣璐刚刚坐那儿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办,最后还是觉得,即使不做配音了,还得有个活儿干,先搬出去再说。

许欣璐在家门前调整好情绪,一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饭香,她走到餐桌边,贾甲音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一盆汤。

许欣璐坐好,高兴道:“这么好吗?好丰盛!”

贾甲音:“哈哈,一定马到成功了吧?给你的庆功宴。”

许欣璐喉间涩了一下,“唉,其实我并没有见到何慧。”

“没有见到啊?没有见到就没有见到呗,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儿变了没,快尝尝看喜不喜欢吃。”

说是庆功宴,贾甲音也只是想说点积极地让许欣璐开心开心,如果没有成功就当做是安慰宴,一样。

许欣璐看一眼,桌上确实是她爱吃的,她拿筷子夹着吃,但看贾甲音不懂筷子,便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

“哦”

那贾甲音应该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吃了吧,看时间应该来不及出去吃,大概是他们两个在家里将就吃了些,贾甲音把那个男人送走,又重新做了她爱吃的菜。

是想着她可能成功了,也可能是怕她被何慧怼一顿。

许欣璐突然后悔没有等到何慧,她拿勺子舀一大勺饭送嘴里,咽下后低头道:“我决定明天再去找何慧。”

去何慧公司,或去何慧家里。

唐默夺门而出,有他这一出,许欣璐安稳了大半年,但到底何慧不能解气。

大半年后贾甲音替她苦苦支撑的公司就破产了,其实“佳音”本还有救,尤其再她解禁了和唐默公司的合作后,可公司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许欣璐能看出来是何慧在背后做了推手,但她又能怎样?她又刚不过何慧,走到这一步,她也没工夫去计较,别的事就已经够她焦头烂额。

树倒猢狲散,患难见真情。

许欣璐手底下的人都跑光了,只有贾甲音还陪着她,可贾甲音的男朋友却提出分手。

贾甲音没有挽留他,第二天就让他男朋友掂着他的东西走人。

许欣璐拿所有的积蓄填补了亏空,包括那套房子。

搬家的前一天,许欣璐把唐默留下的东西收拾好,准备给唐默打包寄过去。

唐默在她那里住了不到两个月,衣服什么的他肯定不稀罕,许欣璐干脆给他扔了,就是书房里放了些或许有用或许没用的东西。

许欣璐找个收纳盒,全给他放在一起。

打电话找人上门来取快递,可要填地址的时候,许欣璐才发现她并不知道唐默住在哪里?难道要送到他公司去吗?这么一大包,看上去也未必多重要,感觉有些不体面。

许欣璐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给唐默打个电话。

唐默搬离开后到现在,已经有一年,这一年间他一次也没和许欣璐联系过。

唐默不告而别后的第一个月,许欣璐给他发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个回复,后来许欣璐就不再和他联系。

现在打电话过去,许欣璐莫名有些紧张,她对自己说是为了正事,否则她才不会联系唐默,这才拨号过去。

铃声响到最后一声没有被接起,许欣璐的心也凉了,把手机按黑屏,黑着脸垂下头。

算了,唐默不接拉倒,这些东西不给他寄了,扔了得了。

她这么想着,又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和唐默的对话框,翻看以前自己发给唐默的消息。

有好多好多条,最开始差不多一天十来条,然后慢慢的减少频率,但无一例外的是,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

“唐默,你妈都没来找我的事,你其实没有和她说实话吧?”这是第一条。

许欣璐发这一句时有些庆幸也有些焦急,等很久没有等到唐默的回信,庆幸和焦急都变成了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去拿热脸贴唐默的冷屁股。

可到第二天,许欣璐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忘了坐冷板凳的尴尬,又给唐默发消息,还开玩笑道:“你一定没有说实话吧?那就回来呗,我们大不了假戏真做,这样你就不用因为欺骗你妈而愧疚了。”

可恶的是,唐默又一次没有理她。

之后许欣璐就没有那么大热情了,她发给唐默的最后一句是:“再联系你我就是狗。”

许欣璐叹一声气,刚刚她就又联系唐默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许欣璐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她搬一个椅子过来,有些颓气的坐在椅子上,看被白布蒙上的沙发,心想唐默知道她把他们婚后的房子抵出去了吗?

连这个都抵出去了但也没办法。

这是许欣璐最后能回忆的地方,厨房、阳台、卧室、客厅、浴室,还有外面的小区,她都舍不得,一想到自己和唐默在这里住了很久,她还会感到惆怅。

倒是唐默这个混蛋,搬走的早了,不会有她这种空处一室、独自缅怀的伤感。

可两年前唐默也从这里离开,她又怎么会知道唐默那时的心情?

许欣璐歇了会儿就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不像唐默那么有钱,衣服可以穿一遍就扔,她现在很穷,得把能用的东西都带走。

暂时还没有找住的地方,贾甲音说现在她自己住,让许欣璐搬到她那儿去,许欣璐也想和她一起住,就打算在贾甲音没有找到新男朋友之前,在贾甲音家里落脚。

这两天许欣璐已经陆续在往贾甲音那里搬东西,好在贾甲音的家很大,即使许欣璐带那么多东西过去,也不显得拥挤。

许欣璐快收拾完时,贾甲音过来找她,开门看见她朝她走去,脸上还带着热汗,看样子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啊!抱歉抱歉,这两天事多,我来晚了,还没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许欣璐摇摇头,“就差你把我载过去了。”

贾甲音环视这个公寓,皱眉,这么大的地方要卖了,转头看向许欣璐,无奈的笑了,“还真是狼狈啊”

许欣璐也笑,苦笑,“嗯,一下回到解放前,但这样的日子离我并不远,对我来说,一年半以前,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现在还好呢,有名气有经验在,不怕找不到工作,而且能暂时在你那里落脚,不用愁住了。”

贾甲音点头,“嗯,这样想才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这个房子,到时候再买回来。”

刚刚许欣璐给唐默打电话没打通,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便倔道:“还买回来干嘛?我才不稀罕住这里。”

贾甲音只笑了下没回话,她可不信许欣璐舍得了这里。

许欣璐朝贾甲音道:“走吧,我们去你家。”

像是为了验证她真的不稀罕住这里一样,走之前她都没再看最后一眼,可却拐到放唐默的东西的地方,顺手把整理出来要给唐默寄过去却没有寄成的东西带上。

她心道万一是很重要的东西呢,倒时候唐默找她要她上哪儿赔他去,一个公司经营垮了就够她难堪的了,再以那么狼狈的姿态被唐默讨要东西,她肯定都羞的抬不起头来。

坐到贾甲音的车上后,许欣璐才忍不住朝她家看去,那一刻就有莫大的后悔涌上心头,为什么没有再多看一眼呢?

许欣璐回过头坐好,低着头,眼眶热热的。驾驶座上的贾甲音注意到她落寞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不敢打扰她。

又开了会儿,许欣璐侧身背像贾甲音,声音微微有些暗哑道:“你别笑我。”

看她这样,贾甲音反倒轻松了,抬手推了她一把,“干嘛啊,什么样子?多大点事啊?至于这么难过吗?你金主丢了时怎么不见你掉眼泪啊。”

许欣璐:“要你管。”

贾甲音懂个屁,那时候她只是金主丢了,饭碗还没丢,现在不仅金主没了,饭碗也没了好吧?家也没有了,还笑话她,是朋友吗?

贾甲音:“我不管啊,我才不管你呢,我不过就陪陪你,还像以前那样,慢慢来,如果幸运的话,你再找个金主就好了。”

“不找了,再碰上个唐默这样的,还不把我气死啊。”

贾甲音笑了一声。

许欣璐虽然成了在贾甲音家里蹭吃蹭喝的女人,但她并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的靠人养,她自己能赚钱,最紧要的还是要先找到工作。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她比贾甲音惨多了的情况来了,在配音圈里她和贾甲音都是一线女配,这些年也经常搭戏,也都有自己的代表角色,地位几乎是一样的,而且她经过和唐默及许艺萱的炒作,名气已经比贾甲音大的多。

然而,贾甲音接到工作却比她轻松多了。

制片、配音导演等等所有认识的人都找了个遍,可是哪怕有角色,也没有人给她。

还好《末世重建》还在连载,她每周都要去做一次录音,否则她真的要一直闲赋在贾甲音家里了。

至此,许欣璐是真怕了何慧了。

她就知道何慧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许欣璐又气又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对贾甲音说明情况,想看看贾甲音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贾甲音听了她的话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你骗唐默的妈妈说你怀孕了?”

许欣璐点了点头,“但我根本没有怀,现在报应来了。”

贾甲音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欣璐看她那傻样子,又道:“都怪唐默,明明说好了帮我保密的,突然就把我拆穿了。”

贾甲音哭笑不得,“可是唐默不拆穿你,你的肚子自己也会说实话啊,而且她现在才报复你,中间这么长时间,肯定都消了不少气了,比她一知道就来找你算账强。”

“可我现在都快喝西北风了。”等《末世重建》停笔,她就要成一个废人。何慧要不要这么狠,她不过骗她一句,她就把她往死里整,这两个月一直接不到角色,她都焦躁死了。

许欣璐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没有人愿意和我签工作了。”

贾甲音也替她着急,可是着急也没办法,她安慰许欣璐道:“算了,不然你就当给你自己放个长假吧,等何慧气消了,肯定就不难为你了,现在我能接到角色,咱们也不会饿着。”

虽然是这样说,可贾甲音真等到哪天沦落到吃穿住都要花贾甲音的钱,她还有脸活吗?

许欣璐叹声气,从沙发上站起,挪到个实木椅上,跨坐在上面,两个手臂叠放在椅背顶,下巴趴上去,无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