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样?”常氏一脸紧张却根本不敢去看萧凤久。
“嗯?”萧凤久虽然性子爽直,有时候近乎憨傻,却并不是真的蠢笨,到了现在哪里还看不出妻子的反常?他扳过常氏的脸,微微皱眉,“你在怀疑什么?”
“没有啊!”常氏眼神躲闪,“我能怀疑什么?”
“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了,”萧凤久眉头皱紧,“你还想骗我?说罢,你是不是疑心我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笼络人心排除异己,好为来日名正言顺登上帝位做铺垫?”
常氏沉默片刻才说道:“到底要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只不过你要争位我不会支持也就是了。我是逍遥宫的人,宫主对我有大恩,哪怕仅仅是为了报恩,我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何况人生在世,还要讲“忠义”二字。
萧凤久眉头皱得更紧了,眉间渐渐笼上一层怒色,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阿喵!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常氏微微苦笑:“四郎,这不是我如何看你的问题。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美人到了权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时抛弃的枯骨。
“只要能够大权在握,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然十几年前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全部所有,毅然决然跟你回到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
“可是,四郎,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你的母妃,还有你的外家,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你的现在。
“我太了解你了,恩义当头,你很难做出选择,哪怕违背了自己本心,你也要周全了恩义。
“所以四郎,这不是我如何看你的问题,而真正是你如何选择的问题。”
萧凤久沉默下来,仔细想着常氏说的这番话,搂着常氏的手也慢慢收回来,一点点聚拢成拳。
常氏说的没错,他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
母妃对他有养育之恩,郑家对他有教导之情,臣属对他有追随之义,不论哪一样都是他不能辜负的!
“殿下,”常氏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落寞,“您先自己静一静,妾身去看看孩子们。”说罢福身行礼,缓缓退出。
她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已经来到京城十几年,最初那几年又是被郑贤妃“悉心教导”过的,所以这些规矩礼仪也是信手拈来,没有半点生涩。
而萧凤久的眼神却慢慢黯淡下去。
不管在外面如何,回到陈王府中,夫妻两个便如同这世上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样,相亲相爱,她敬他是夫,却从未将他拱上君的高度,他有了错误,她也会不留情面直接指出,他若有了成就她也会不吝溢美之词。
她是他的妻,更是他最亲密的伙伴、知己。
而他对她也付出了等同的尊重。从未像其他的兄弟那般,把自己和她摆在王爷和王妃的位置上,在他心中,妻就是妻。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在府里从来都没有“殿下”“妾身”之类的称呼,都是互相称呼“你我”。
这一瞬,常氏的一句“殿下”一句“妾身”,却好似一记重锤打在头顶,让萧凤久从头顶一直痛到心扉。
自己的重情重义,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优柔寡断,不懂取舍?
她对这样的自己,其实是失望的吧?
他从来都知道,常氏向往的是江湖上那种快意恩仇的自由奔放,可是为了自己她甘愿放弃一切跟着自己回到这充斥着尔虞我诈充斥着束缚的京城。
京城里的人全都生着两只富贵眼一颗势利心,她刚来到京城的时候,是一脸的戒备和茫然的。从一开始便被排斥在京城贵妇圈子之外。
别说外人了,便是自己的母妃,何尝不是掐半拉眼角看不上她?口中说着帮她,实际上却用了各种手段来折辱她,目的便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而她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一张笑容洋溢的脸。
如此细细算起来,自己亏欠最多的人,不是母妃,不是郑家,更加不是那些为了名利而来的追随者,而是自己枕边那个为了自己甘愿默默付出的她!
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为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