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木的雕花架子床,垂着大红销金纱帐,半透明,透过纱帐可以看到红漆小叶檀木的立柜、临窗的妆台,镂空雕花的落地罩,以及上面挂着的便是无风也微微晃动的帐幕……
看不到一丝异样。
但是她就是知道有人摸了进来,而且是个陌生人,那人身上的气味她从未闻到过。
“醒了?”一道清亮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听之下便让人想起清泉石上流的感觉,虽然略带阴柔,但明显是个男子的声音。
顾倾城知道这人必定武功十分高强,否则也不会悄无声息摸到自己房中来,因此一面缓缓坐起,抬手挽了挽发髻,淡淡说道:“不请自来是为恶客。尊驾是何方神圣?”
她并没有挂起纱帐,直觉上便不想与这人直接面对。
那人轻声一笑,“赵王妃倒是镇定,你难道便不想知道我是如何避过你们府中重重守卫来到你房里的?”
“你手里必定有来自漠北的幻草。”顾倾城淡然出声。
“咦?”那人似是没料到顾倾城反应这样迅速,发出惊讶一声,随即赞道:“素闻赵王妃是个聪慧女子,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十分聪敏。”
“平安王,你来此何意?”顾倾城继续问道。既然他手中有幻草,说明与耶律琛早就有勾结,那么他此行的目的也就值得探究了。
平安王没有料到她反应这般迅捷,干脆从暗处走了出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与顾倾城遥遥相对,“我若说来与赵王妃做一笔买卖,你可信?”
顾倾城没有说话,只是短促的笑了一声。虽然隔着一层纱帐,但也足以看清那人脸上带着一只狰狞恶鬼的青铜面具,身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袍子,袍子上还绣着大团大团的火焰,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叫人不寒而栗。
顾倾城看了他几眼,面上并未露出恐惧之色,这几年她看的生死也太多了,像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并不能叫她感到害怕。
平安王也隔着纱帐打量顾倾城,但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却是模糊的一团。无声的叹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来,这幅画裱糊得十分精致,画上的人也栩栩如生,若是顾倾城看到便会十分惊愕,因为这幅画便是数年前梁立儒所画的那一幅,后来落到萧凤莲手中的。
萧凤梧哈哈一笑:“对,就是你说的这样!何况我给他的条件足够诱人。有了利益的驱使,又后继有人,哪怕不是让耶律琛的孩子继承自己的一切,他年纪也不算甚老,总也还由生育的机会。”
顾倾城撇了撇嘴。
“诶?”萧凤梧极少在顾倾城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禁一阵奇怪,“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顾倾城再次撇嘴,“不过是看不上耶律琥这样的人罢了!”
萧凤梧摇摇头:“百人百态罢了。”
“对了,”顾倾城便撇开耶律琥不想,问道,“李淑妃身后不是有个神秘人么?三公主不是被关在密室之中么?景阳宫里不是说还有许多高手么?你是如何把三公主接出来的?”
萧凤梧含笑让她躺下休息,说道:“这个简单。所谓百密一疏,那人虽然神秘,可是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露不出来。我派了最精细的人盯梢,终于摸到了他的行动规律以及落脚之处,所以便将他引开。然后派人去景阳宫。
“去的人自然不能少了。因为常氏去过一次,所以选拔的人便是她经手的。虽然也受了一些损失,但是对方蒙受的损失更加严重。所以,算下来,我们没有吃亏。”
顾倾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神秘人到底是谁?真的是陈国人?”
萧凤梧轻轻颔首,也放下了筷子,眉目间闪过一道厉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陈国那位神秘的平安王。”
“真的么?”顾倾城躺不住了,便要坐起来。
萧凤梧绕过桌子来到她身边将她按住,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就不能小心些?”
顾倾城摇摇头:“并没有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无妨的……”见萧凤梧脸色不好看,她也自知理亏,便小声补充道,“以后再不会了。”
萧凤梧面色稍霁。
“你在跟我说说这平安王的事情,”顾倾城晃了晃他的袖子,“之前不是说对他知之甚少么?怎么这么短时间内便有了这样的进展?”或许还不止于此。
萧凤梧却不肯再说了,“非是我要吊着你的胃口,你的身子还没有大好,不能劳神,剩下的我们找时间慢慢再说,如今你该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