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性子不好,不耐烦与人周旋,”顾倾城懒懒的道,已经收回目光,“以后嘉惠郡主便不必进宫来了,安安稳稳做你的丞相夫人就是了,当然,”她嘲讽的笑了笑,“若是梁丞相的宦海生涯到头了,你这一品夫人的诰命自然也就没了。请吧,本宫也乏了。”
说罢,便站起身来,采葛采兰急忙一边一个将她扶住,慢慢转向后殿去了。竟是把梁立儒夫妇晾在了大殿里。
嘉惠郡主觉得非常难堪,一张芙蓉面紫涨了面皮,连嘴唇都在哆嗦,却连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
文竹哼了一声,淡淡说道:“郡主请宽坐,奴婢还要去服侍娘娘,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罢福了一福,转身去了。
良久,梁立儒才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了,双膝酸麻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
嘉惠郡主急忙伸手去搀扶,却被梁立儒缓慢而坚定的伸手推开。
嘉惠郡主瞬间全身冰凉,眼神哀怨,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立儒在原地站了片刻,垂着眸子似乎想了很多,终于抬起头来,冲着她露出一个晦涩的笑容,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道:“你身子重,不该这时候出来的,还是及早回去歇着的好。”
几乎是半扶半拖把嘉惠郡主弄出了丹阳宫。
才一出丹阳宫,便有个小宫女赶了来,道:“娘娘说,郡主身子不适,所以特赐了一乘软轿,还请郡主和丞相互相体谅,千万不要置气,再怎么说郡主都是有身孕的人,若是就此出了个什么一差二错,这罪名岂不是要安到娘娘头上?”
嘉惠郡主都要哭了,偷偷去瞧梁立儒,只见他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黑不见底,身子更加软了,手臂上忽然一疼,却是梁立儒在衣袖遮挡下狠狠掐了她一把,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谢恩。
嘉惠郡主何曾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顾倾城,不禁吓了一大跳,便要走到梁立儒身边去跪下。夫妻一体,这个时候更不应该退缩。
文竹却适时地拉住了她微笑道:“郡主身子重,只怕也乏了,还是坐下歇息片刻吧。”不容分说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嘉惠郡主突然涌起一股无所适从的茫然无力,也是这个时候突然深切的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不再是当初那个温顺柔弱的六嫂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而陛下也不是小时候待自己和和气气的六哥,而是手中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
虽然当年她误会顾倾城和梁立儒之间有什么也曾受到过萧凤梧的警告,并且也生起过惧怕之心,可毕竟隔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帝后待她们夫妇十分宽和,所以她便忘了!
又怎么能忘!
她还记得萧凤梧那杀人一般的目光,她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敢再闹一场的话,萧凤梧定然会毫不留情把自己杀了,根本不管自己是他的族妹!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至今还能够享受尊荣,保留封号,并且获赠诰命封号,并不是因为自己姓萧,是皇室后裔,而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是梁立儒,是朝廷倚重的重臣!
若是没有了梁立儒,自己只怕什么都不是了!
早年,年幼之时,她可以在荣亲王府中撒娇撒痴使小性子,那是因为自己是祖父唯一的孙女,哥哥唯一的妹妹,家中最小的孩子,有祖父和哥哥护着,便是嫂嫂心里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自己出嫁了,兄嫂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份疼爱、惯宠她的心还能保留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明白,哥哥能够顺利继承爵位,并不是因为和陛下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因为哥哥是梁立儒的舅兄,因为陛下需要借哥哥表示他的博爱宽仁!陛下对哥哥的态度,便是对皇室宗亲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