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醒来,发现自己的脖子正枕着沈廷钧的胳膊。睁开眼睛看去,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玉烟猛的往上起,然后就吃疼的跌了回去。
原因是打结在一起的头发扯疼了头皮。
玉烟就手忙脚乱的去解,却是怎么也解不开。
沈廷钧道:“我已经试过了,已经成了死疙瘩,此生怕是都解不开了。是不是预示着你我从此永不分离?”
玉烟就抬起芊芊玉指,戳了他的脑门一下,道:“不分开,岂不成了连体婴?你往里靠靠!”
“做什么?”沈廷钧问着跟着她的脑袋往里。
玉烟就从里面的褥子底下拿出一把剪刀,然后咔嚓一声把两人打结的头发剪断。
沈廷钧就瞪大了眼睛如铜铃,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在榻上藏把剪刀?”
玉烟起身,开始自己穿衣服,道:“自然是防贼的喽!”
沈廷钧坐起在榻上,“这里可是平祝王府!固若金汤,怎么可能有毛贼进来?”
除夕夜西院的大火不是她自己放的吗?
此件事足以说明,他这王府是很安全的。
玉烟道:“不管防什么,总之搂着它睡觉我心里踏实。你赶紧起吧!今天的事肯定会让你焦头烂额的。”
玉烟转身要往外走,却被沈廷钧眼明手快的抓住,一个用力又回到了榻上。
沈廷钧扬起脸颊到玉烟面前,讨吻的意图异常明显。
玉烟就在他腮上轻轻啄了一下,连声喊忍冬。
有下人进来,沈廷钧就不得不放了玉烟。
忍冬为玉烟梳头,玉烟问:“外面来的可是云竹?”
“是!”忍冬答,“而且国舅爷的样子很是吓人!”
沈廷钧道:“吓人?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扮演白脸的,什么时候吓人过?”
玉烟道:“那肯定是没到了性命攸关的事上。忍冬,他昨日何时离开的六丰楼?”
“国舅爷吗?”忍冬手下不停,“王爷带主子离开后不久,他府中就来人把他叫走了。”
玉烟就从镜中得意的看了沈廷钧一眼。
沈廷钧哪会不了解她的小心思,道:“忍冬,伺候你主子吃饭早饭后,才能放他出去。”
“你要去哪里?”玉烟回头问。这样的交代,摆明了是不陪她吃早饭了嘛!
沈廷钧道:“我很想陪着你进宫,你愿意吗?”
玉烟道:“不愿意!”她可不想带个管家公在身边,一会儿管这个,一会儿管那个。那她还怎么放手去干?
“玉儿!”沈廷钧顿时就被她拒绝的很没面子。
玉烟道:“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干。昨日的那个烂摊子,你不急着收拾了吗?我只是不愿意耽误你的时间而已。何况,那是内宫,你去了也不方便。”
虽然理由很冠冕堂皇,可他还是没反过味来。
早该知道她不是百依百顺的小女人,那又何必用小女人的规范来要求她?
沈廷钧就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去公主府那边,昨日王二写好的礼单在母亲手里。那东西,须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那你去吧!”不明说去陪他母亲用早餐,应是在照顾她的情绪吧!
p廷钧就率先走了出去。
待玉烟梳妆完毕,到了院子,着实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哪还是那个气定神闲的妖孽呀!胡须满面,尽显憔悴。眼睛布满血丝,说明了应是一夜未睡。整个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玉烟道:“你这是被鬼附身了吗?”
云竹苦笑,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怎么会任由自己以这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呢?“就是来捉你这个鬼的!”
玉烟道:“吃早饭了没?如果没有,就一起吃吧!”
云竹皱了脸,道:“吃什么早饭!赶紧随我进宫吧!”
“看来你跟你姐姐的感情蛮好的嘛!但是吃饭最大!忍冬,上饭!”玉烟转身往屋里走。
“柳玉烟,你非得让我求你不成?”云竹就气得跺脚。
玉烟头也不回的道:“国舅爷,你已经在求我了。”
这就是他和沈廷钧的不同,他对她无论如何都是彬彬有礼的。而那个沈廷钧,当初为了给韩松治病,却直接将她掳上了马。
云竹就抬手猛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无奈的跟着进屋。看玉烟从忍冬手里接过鸡蛋,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心中那个急啊!却也只是用脚勾了凳子,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玉烟道:“放心!你今儿个既然来找我了,那么我可以保证你姐姐死不了。”
云竹道:“你这样子再耽误下去,恐怕就不好说了!”
玉烟道:“是谁让你来的?”
“什么?”云竹被她这么没头的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玉烟道:“是皇上,皇后,还是你自己?”
云竹这才领悟,道:“皇后不松口,我能来吗?”
玉烟道:“那么皇上呢?是什么意思?是希望皇后活还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云竹心下一惊,脸上却面不改色,道:“你说这话,就不怕传到皇上那里治你的罪吗?”
玉烟咬一口鸡蛋,喝一口粥,道:“云竹,皇后的病拖到了现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众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了,对吗?”
云竹道:“我知道你看病都是有条件的,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绝不含糊。”
玉烟道:“不!玉烟是通过皇后的病怀疑那贾家的。”
元炫彩道:“皇后的病?似乎没有请你去诊治吧!”
玉烟道:“如果明日再不来请我,那么皇后危矣!”
元炫彩嚯的起身,冷声道:“危言耸听!”
沈瑸道:“我一个外臣可都听说了,那皇后的确病的很重呢!窠”
玉烟就闭了嘴巴,不再说话。
沈廷钧道:“母亲,儿子有一问题请教。内宫之事儿子不太了解,敢问母亲,倘使皇后倒了,最有可能上位的是哪个?旆”
元炫彩就倒抽了口凉气,跌坐回座位。
桃妃已是贵妃,现在又有孕在身,倘使皇后真的就此一命呜呼,很明显的,她就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元炫彩就看向低眉顺眼的玉烟,这个女人为何总能想到别人所想不到的呢?宫里的那些个利益之争,她居然都会懂,她究竟是谁?
沈瑸清了清嗓子,道:“很明显,桃妃一旦诞下皇子,将会成为最适合的人选。”
元炫彩道:“那也不能因为这一原因就怀疑到桃妃乃至贾家身上呀?玉烟,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瑸道:“你一惊一乍的,她敢说吗?”
玉烟抬头道:“空口无凭,玉烟也不想再多说无益,倒不如等玉烟为皇后治完病再回头来看。”
元炫彩道:“你就那么肯定皇后会请你看病?”
玉烟道:“因为殿下的病是玉烟治好的,谦德王爷的不寐也是玉烟治好的,玉烟因此早已名声在外。玉烟的笃信还来自国舅爷,他对玉烟的医术绝对有信心。”
沈瑸就起身伸了个懒腰,道:“那好!就等以后再说吧!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你俩也回去休息吧!”
沈瑸这样说了,元炫彩就不好再多数什么。
沈廷钧和玉烟赶紧退了出来。
到了院子,沈廷钧拉起玉烟的手就往外走。一路无话,直到进了王府的大门,玉烟猛的甩开他。“沈廷钧,你没事吧?”
沈廷钧也不甘示弱道:“我是怎么警告你的?”
玉烟一愣,道:“什么?”
沈廷钧就有想敲破她脑袋的冲动,气呼呼道:“我说过,宫里的那些个都不是善茬,让你不要去招惹的。”
玉烟道:“沈廷钧,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是那种人家不来犯我,我会去主动找事的人吗?在石府门前,当涂着柳叶桃毒的箭射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招惹了我。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沈廷钧蹙眉,上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玉儿,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丁点儿的伤害。如果可以,我宁愿把你养在笼子里,不让你有任何经受风雨的机会。”
玉烟道:“如果你把我养在笼子里,那我就一头碰死给你看。沈廷钧,我把我的人我的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不是要你限制我自由的。”
玉烟一咬唇,转身奔向东院。
当她是什么?金丝雀吗?她就是喜欢风,喜欢雨,怎么了?这个男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沈廷钧就猛的用力甩了个手指。一转眼,就看见呆愣的韩松和薛梅。“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沈廷钧没好气的吼。
韩松道:“薛梅,你有看到什么吗?”
薛梅道:“明明是含到嘴里怕化了,碰到手里怕掉了,却总是弄巧成拙。”
韩松道:“是不是因为女人太不知足了?一般女人若是听到这些话,那肯定会高兴坏的。”
薛梅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如果玉夫人是一般女人,王爷肯定看不上眼。那既然玉夫人异于常人,王爷又何必用一般的条条框框来束缚她?”
韩松道:“你懂什么?别瞎说!”
“你连一般女人的心思都不懂,又哪来的发言权?”薛梅扔下话,也径直去向西院。
韩松悻悻道:“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她这才跟了玉夫人几天啊?说话就这样子阴阳怪气的了!”
沈廷钧没好气的道:“你才阴阳怪气的呢!”
韩松看着他家主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苦笑。
沈廷钧回到东院,看向主屋,忍冬正在布菜。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肚子似乎饿了很久。
沈廷钧径直走进主屋,忍冬连忙施礼,道:“王爷!请用饭吧!”
沈廷钧讶异,道:“为我准备的?”
忍冬道:“主子回来就吩咐的!”
沈廷钧就走向内室,见玉烟面朝里躺在榻上。就走过去,叹了口气,道:“起来吃饭吧!”
玉烟躺着不动,赌气道:“不饿!”
她当然不饿,在温泉山庄里可是刚吃过没多久呢!
沈廷钧就坐到了榻边,道:“我饿了,就当陪我吃好吗?”
这样的软声细语,再强硬的心也该化了。
何况,玉烟这气也来得莫名其妙。
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般神经质吗?
玉烟就从榻上坐起来,歪头瞅着他,撅了嘴巴,道:“你错了没有?”
沈廷钧好笑的看着她可爱的表情,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在乎一个人可以到害怕失去的程度。”
玉烟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生气一个人可以到乱使性子的程度。”
沈廷钧起身,冲她伸出手,“好吧!先陪我吃饭,吃完了再说。”
玉烟却没有把手递给她,而是指了指地上的那双绣花高跟鞋,然后翘起两只脚。
“你这个女人!”沈廷钧与她对视,最终败下阵来,弯身,将鞋子套到了她的脚上。
玉烟这才随着他到了外间,忍冬正在盛粥。
这次换沈廷钧狼吞虎咽,而玉烟只是喝了一小碗粥。
吃完饭,忍冬端上来茶水。